第二章 木罂飞渡(1 / 2)

汉军剑已出鞘,魏军在干什么?

原来那魏军主帅柏直好赌的老毛病又犯了,正在每日纠结一帮部将,挑灯夜战玩着韩淮楚发明的雀牌。

前日里接到前大将军周叔的书信,要求在夏阳渡口驻兵防备汉军偷渡,那柏直只是嗤之以鼻。

“这个匹夫还当他是大将军啊,罢了官还这么不安分。没有船,汉军如何济渡黄河。”牌桌上柏直以嘲笑的口吻对部将说道。

“岸边防守严密,有黄河天险依恃,汉军绝对渡不了河。而汉军粮草五日之内就要啃光,等待那汉军主帅韩信的将是灰溜溜退兵。”这是柏直的判断。

魏军的布置,六万布在蒲坂,二万布由魏将孙遫率领在河东河内的边境武遂防备汉将利苍,五千人驻扎在都城平阳,其余一万余人分佈在河东全境。那粮草重镇安邑只有三千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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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怒号,渚清沙白,波浪排空。早春时分,河水入骨冰凉。

亥时时分,以黄河帮水鬼为班底的五十几条好汉在夏阳渡口做着热身运动,准备跳入那波涛汹涌的黄河。

五十余用瓦罐木框做成的木罂,由马车载到河边推入黄河。木罂的外面,横绑着大刀长枪,这是过河之后要用的武器。汉军昌文侯灌婴领三千骑兵与韩淮楚候在岸边,等候骆甲事成之后燃放烟火讯号,登上夺来的小船一举渡过黄河。

骑兵的速度总是快一点,靳歙的一万步卒还在路上,急行军赶到这夏阳渡,估计要到明日凌晨。骑兵过河之后,他们正好接续得上。

汉军在临晋关外的大营,此时只剩下水寨五千水师,那旱寨几乎是个空壳。由前将军曹参与骆甲的夫人女将葛赛飞,领着水军在河中摇旗呐喊,穿梭操练不停。

以五十几个汉子,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泅渡到对岸,既要端掉那岸边的哨所,又要斩杀所有的马匹,夺取藏在避风塘的船只,做掉避风塘的守衞。这一战成功与否尽在于此,骆甲的任务实在是不轻。

韩淮楚手捧一盅,对那穿着水靠即将下水的骆甲说道:“本帅敬将军一盅,祝将军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每次出征前韩淮楚都是以水代酒,那骆甲到现在还弄不懂游泳要忌酒。把那盅端起一口饮下,高声说道:“大将军放心,为了咱众兄弟的媳妇,末将此去一定把弟兄们活着带回来。”

当初大将军为黄河帮儿郎与西戎美眉作伐,定下“生则同生,死则共死”的誓言。一年多来,当初的五十对夫妻在战场上相互扶持无一人损伤。如今大战在即,葛赛飞为吸引魏军眼球带领那些小媳妇身着藤甲站在甲板上操演不得到来。妻子们在蒲坂,丈夫们却要劈波斩浪浴血苦战生死难卜。可以想象那一个个小媳妇站在船头翘首等待丈夫无恙归来的消息,一旦知道丈夫身亡,妻子们会毫不犹豫跳下那滚滚黄河追随丈夫英灵而去。而丈夫在出征之前,又会是怎样一副牵肠挂肚的心情。

一身系着两条命,此刻丈夫们的心早与那远在一百八十裡外的妻子的心栓在一起。为了心爱的娇妻,就算是波涛汹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会勇往直前去夺取胜利。

“咣当”一声,骆甲重重把那盅向地下一摔,率先跳入那冰冷刺骨的黄河。“噗通噗通”,一个个英勇无畏的战士跟着骆甲入水。浪花一卷,五十几个木罂连同五十几条汉子随波逐流渐渐飘远,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与波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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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汉军骑兵紧张地盯着对岸,等待那烟火讯号发出。以正常时间计算,横渡黄河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不料一个时辰过后,对岸还丝毫不见动静。

“莫非骆甲他们发生了意外?”韩淮楚心中一沉。

那哨所与避风塘都是周叔的家兵家将,都是军中老手,以黄河帮的实力硬碰硬有点玄乎。韩淮楚教给他们的办法是趁他们轮班睡觉,先暗放冷箭干掉哨所外醒着的一半,再集中兵力围歼哨所内睡着的另一半。先端掉哨所,再去避风塘潜入马厩斩杀马匹,最后才是夺取船只。夺船的过程也以暗杀为先。

这计划本来不错,只是战场瞬息万变,焉知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四个家将的武功不知底细,骆甲与他们厮斗能不能斗赢?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对岸依然没有动静。再过半个时辰,到了丑时,那烟火讯号还是没有放出来。韩淮楚按耐不住,把那战袍一脱,就要卸去战甲。

“大将军你这是要作甚?”身边灌婴问道。

“骆甲他们迟迟没有消息,本帅要游过黄河支援。”

“大将军乃三军主帅,岂能只身犯险?”灌婴急忙阻拦。

三千骑兵皆不擅水,只有韩淮楚能横渡黄河。他苦笑一声,心中只想我这三军主帅要再不过河,恐怕就见不到骆甲他们了。

“嗤——”一溜橘红色的烟火如流星划过苍穹,照得漫天星斗黯然失色。

“大将军,骆甲他们成功了!”灌婴掩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说道。

韩淮楚心中一振,眼中流出了欣喜的泪花。

这烟火一放,就意味着船只到手。汉军的千军万马就可陆续渡过黄河,直捣那魏都平阳。他的人生另一页辉煌的篇章就会开始书写。

只是骆甲迟迟未有得手,这成功的背后又是用什么代价换来?韩淮楚不敢去想象。

※※※

水声淙淙,五艘大船,五十艘小船出现在视野之中。没有人划桨的小船,用缆绳绑在有人划的船尾。那一个个凯旋归来的汉子,脸色沉重不见有丝毫笑容。

驶在最前的是一艘大船,划桨的不是那水军司马骆甲,而是他手下的干将盛万。再往后看,一个一个瞧下去,依然没见到骆甲的影子。

一个不祥的预感兴起,韩淮楚只觉周身血液僵冷。

“骆将军在哪里?”韩淮楚焦急的声音直传到河心,听得那三千骑兵心中一沉。

那盛万将桨一扔,蹲下身去,从甲板上缓缓抱起一人。五大三粗的汉子,泪水流满了一脸。

这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首。一把锋利的枪头插在胸口,鲜血流淌在他创口之外,绽放如盛开的桃花。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带着骆甲那熟悉的笑容。

“扑通”一声,韩淮楚跪倒在地,声嘶力竭一声悲呼:“骆甲——”那声如杜鹃啼血,横贯到黄河对岸。

这骆甲得知韩淮楚在汉国为帅,率领手下弟兄抛家舍业不远万里来关中追随。彭城战前当那刘邦命韩淮楚回关中征剿章邯,肯跟随韩淮楚的只有骆甲与利苍两人。在汉军诸将中,韩淮楚最亲切的就是骆甲。虽然不是兄弟,却赛似兄弟。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韩淮楚那人生的辉煌,需要一个个无畏的生命去铺就。但韩淮楚绝对不会希望,那如兄弟一般的骆甲会率先倒在战场。

三千骑兵乌压压一起跪倒,为那牺牲在战场的英勇的烈士默哀。

※※※

骆甲是因为追赶那企图逃走的一位家将而死。

原本众人过河之后,按韩淮楚吩咐一切都很顺利,木罂过河神不知鬼不觉,用暗箭做掉哨所外的看守哼都没哼,围歼哨所内的家兵家将一个没漏。然后众人悄悄来到那避风塘。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那看守马匹的马夫刚好起身准备为马添加夜草,见到汉军突至,立即想到是怎么回事,及时用镰刀砍断栓马的绳索,把一群马悉数放出。

这一下骆甲可傻了眼,只好领着众人去堵截那拼命从厩中奔出来的马。有刀的用刀,有枪的用枪,一起往马身上招呼,顿时血肉横飞。

马发狂也是阻挡不了,有几匹马带着刀伤逃到那船只所在之地。

这边的动静早惊动了看守船只的兵将。“汉军偷渡黄河,企图夺船!”那两个家将立马领着二十个家兵,与随后赶来的骆甲等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