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蔓水河边沙滩之上,韩淮楚正在拖着那张耳狂奔,忽听声后如龙吟象吘一声诡异的响声传来,随之是排山倒海一股漩涡袭来。
龙吟方泽,虎啸山丘,皆是那世间那兽内能发出的最霸道的声响。而那庞然大物大象的鸣叫,却像那春风秋雨,润物无声。只因大象发出的声音属于亚声,频率太小,人的耳朵压根就辨别不出来。韩淮楚能辨出这声,只因他修炼胎息大法练就的一双敏锐的耳朵。
而能将世间迥然不同有天壤之别的两种声音融于一掌发出,来人该当是怎样的修为?
韩淮楚顿时知道,已遇上了绝世高人。
这一掌拍至,那容他多想,急忙将身一旋,提聚全身的功力反手斜斜就是一掌。
“噗”的一声钝响,韩淮楚那由第八重先天真炁发出的一击犹如一把钢锥插入那漩涡之心。就见尘沙漫起,云开雨霁,那股漩涡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带来的是场中二人各退一步。韩淮楚胸中一股逆血就要迸出,牙关一咬,硬生生把那一口淤血吞下肚中。
那发掌突袭的金刚智也是极不好受,一张黑黝黝的瘦脸已变得蜡黄,脸上堆满了惊异。
他那梵天龙象功已练至第八层,在天竺国内除了他师尊莲花主教找不到第二个敌手,哪知这汉军主帅在反身的情况下发出的一掌,竟与他拼了个不相上下。
“人说中土武学博大精深,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也。”金刚智心中暗暗赞叹,暗中把那梵天龙象功提至极限,一根瘦骨嶙峋的右臂突然膨大了一倍。
这细微的动作韩淮楚早已察觉,对那还在发愣的张耳猛喝一声:“快去毁船!”
岸边的这二十几艘小船韩淮楚早就看到。只要这船不毁去,任你游得多快,也休想脱出赵军的追杀。
那张耳反应过来,更不答话,双足一点就向那小船泊岸之处插去。
凭那七八个看守船只的赵兵,想必不是这位三晋盟盟主的动手。韩淮楚现在要面对是尽量阻住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绝世高手,尽量给张耳多一点时间料理掉那些赵兵,劈毁船只。
“敢问大师法号,从何方而来?”韩淮楚沉声问道。
金刚智呵呵一笑:“贫道金刚智来自天竺伏龙寺。韩大将军好胆识,竟敢孤身二人来到这井陉道查看虚实,难怪天下诸侯听你大名闻风丧胆。”
“小生带着面具,这道人居然知道我是谁!真是奇怪了。天竺,那不是唐僧取经的地方吗?莫非这位是来自西方的高僧?”
韩淮楚想到此,便道:“大师既聆释家妙典,当知远离这红尘是非之地。而今我中土两国交兵,战场征伐杀人无数,大师岂不怕犯下杀生之罪死后坠入阿鼻地狱不得修成正果么?”
金刚智闻言脑子就是一楞。
原来那时佛法还未传入中土,这些“杀生之罪阿鼻地狱”什么的压根就无人知晓。他在那天竺与沙门众僧辩经当然要知道对手所学以找出漏洞驳斥,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远在汉国的大将军也知道这些玩意。
说话间那些赵军骑士已追了上来,见金刚智没有下令也不敢擅自动手,驻马立在金刚智身后,乌压压铺满一大片沙滩,就等那金刚智一声令下捉拿眼前这条大鱼。
就听金刚智嘿嘿一笑:“韩大将军你猜错了,贫道并非来自沙门,而是传我婆罗门大法而来。这杀生之戒,也要视情而定。”
原来那婆罗门自己也乱得可以,在天竺分为不少流派。最初的婆罗门确实有不杀生这个戒律,但金刚智所属的“胜论派”只戒同种姓间杀生,强调的是“邪恶在于伤害”,对于不同种姓或者敌对者可以任意屠宰。
“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居然可以杀生!”韩淮楚心裏嘀咕着,眼角一扫,只见那张耳已经与岸边看守船只的赵兵交上了手。将那头一扭,装作不解问道:“韩某愚钝,不知大师所谓视情而定是什么意思,原聆大师诠释。”
那金刚智好为人师惯了,听韩淮楚向他请教,面有得色,把那提聚起来的功力卸了,高声道:“以因中无果,因灭于前,果生于后,故名为断……”刚说到这裏,就见那河边的张耳已经将七八个赵兵料理干净,正在用刀捅那船底。
“这厮居然想从水里溜走!”金刚智顿时醒悟过来,大喝一声,抖手就是一掌劈出。
只听韩淮楚哈哈一声长笑,双手击出,用的却不是实招,掌力在那金刚智挥出的漩涡切边一撞一弹,身形已如曳在弓弦上的利箭突然松开一般飞向河岸。
“追!”金刚智急忙拔足去追,端的是快如脱兔。身后那帮赵军骑士还未反应过来,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韩淮楚早借金刚智这一掌之力落到五丈之外。足一沾地更不停留,直向河岸疾走。饶是那金刚智轻功赛过奔马,哪里追得及!
“宣平侯,快走!”韩淮楚冲到岸边,对着还在用刀劈毁船只的张耳一声叫唤。
只听“噗”的一声,韩淮楚一纵身已跃入那水流湍急的绵蔓水中。
张耳哪里还会迟疑,提手一刀捅穿最后一艘船只,将那刀衝着追过来的金刚智一掷,跟着韩淮楚向河中就是一跳。
以金刚智的武功,自然不会被张耳这没头没脑乱抛过来的刀伤着,却因伸手劈落那刀,身形略微一缓。
只见浪花一卷,韩淮楚与张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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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咱们船只被毁,这次给那韩信逃走了!”河岸边跟来的赵军众骑士惋惜地说道。
金刚智冷笑一声:“只要吾等堵住那西郊村,他就出不了这井陉道。只要他还在这裏,一百里方圆之内都脱不出贫道的冥想追踪大法,他能逃到哪里去?”
这话被那伏在水中正在向前游的韩淮楚听到暗暗吃惊:“有这扎手的人物在,如何能攻过井陉。必须设法将他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