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相关何处去,烟波江上使人愁。
风吹得响,马走得急,如惊弓之鸟的赵王歇一口气跑到了漳水的三户津。
这裏便是巨鹿大战的遗址。昔日那赵歇靠着报“不战胜毋宁死”信念的楚军破釜沉舟,绝水而战,终于大胜秦军,解了巨鹿之围。今日那赵歇还想渡过漳水,凭借那屯扎在上党的五万“精兵”,夺回被汉军攻陷的襄国。
从襄国一路逃到这裏,赵军不断走散,而今赵歇身边只有李左车领十余骑相随。
赵军的失利并没有动摇广武君李左车那匡扶社稷的信心。从听来的消息,那韩师弟入侵井陉只带了三万军马。且一半是只能摇旗呐喊不能上阵的新兵。井陉一役血战下来,又能剩得多少?只要逃到上党,他就会挥师北上,与那韩师弟在沙场决一死战,报井陉大败之仇。
“只要我李左车一口气在,断不叫大赵江山就此覆灭!”李左车望着那滔滔漳水,心中压抑这万丈怒火。
“那陈余师弟打的是什么稀烂的仗?依仗井陉之险,二十万大军居然挡不住三万汉军。若是听吾一言,何至于会有今日?”
大水最是无情,没有船只,想渡河只是枉然。李左车只得命二人去附近村落寻找船只。
眼见那汉军并未追近,李左车心中始安,就让众将士下马就地歇息。因走得倦怠,那李左车在树荫底下。靠着一棵树干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忽然身上一紧,双臂已不能动弹,原来是被一将趁他打盹,用绳索连人带树一起绑住。李左车大惊,骂道:“贼子所欲何为?”那将哈哈笑道:“今日吾故主常山王复国而来,贯某欲将汝与赵王献给汉军做见面礼耳。”
自古小人最难防。那李左车匡扶大赵社稷江山的雄心就被这小人扼杀在摇篮之中。
原来这将名叫贯高,本是那张耳的旧部,也是一员虎将,只想擒了赵歇与李左车这两条大鱼去汉营邀功请赏,为自己荣华富贵铺路。
那贯高也是赵国大将,赵歇待之不薄。若是那赵军不败,也许贯高不会动这份心思。只是如今赵歇已是穷途末路,他就要改换门庭。
李左车疾呼余人来斗那贯高,却哪里是贯高对手?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贯高一剑一个,把那余者一起料理。赵歇一个糟老头自然更不在话下,被他生擒活捉。
李左车仰天长呼一声:“难道天要亡我大赵乎!”就闭目等死。
※※※
刀光曜日,韩淮楚领兵追到河边,那贯高便解了吓得魂飞天外的赵歇前来献功。
“小王愿降,乞大将军免死!”赵歇头如捣蒜,叩地只是哀求。
韩淮楚看也不看那已是废物一个的赵歇,直扑树下。
“三师兄一何如此狼狈。”韩淮楚动手去解李左车身上绳索。
李左车将身一扭,昂首道:“师弟要杀便杀,何必如此?”
韩淮楚失笑道:“师弟的本事是三师兄教的,三师兄对韩信有教诲之恩,如何能对师兄下手。”说罢解下李左车绳索,呼一声:“来人,为广武君备马,送回府上。”
便有小卒牵来马匹。韩淮楚亲自挽缰,请李左车上马。
“仓啷”一声,李左车拔剑便要自刎。韩淮楚早防到这一手,挥袖一拂,将李左车手中剑震落在地。
“亡国之辱,何当以堪!师弟何必阻我自尽?”李左车此刻死志已萌,闭目说道。
韩淮楚笑道:“师兄从师傅那学得一生才学,尚未展露锋芒这便死去,后世之人无人知道有个广武君也。”
就这一句简短的话,让李左车那古井不波的心中起了一丝波澜,脸上肌肉颤动了一下。
韩淮楚早看在眼中,趁热打铁道:“三师兄大智之人。如今天下纷争正有用武之地,何苦为这即将如昙花一现的赵国殉葬?”
李左车显然已经意动,睁眼看了那赵歇一眼,却一言不发。
韩淮楚微微一笑,背着手对那押解陈余的灌婴做了个斩杀的动作。那灌婴哪会不明白,拧着赵歇的头就一剑咔嚓。
那赵歇活着李左车还有一线希望,如今这希望被韩淮楚掐死,按说他与赵歇君臣一场该当恸哭流涕,却只见他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对韩淮楚说道:“赵王一镇诸侯,请师弟以王礼厚葬。”
韩淮楚笑道:“三师兄之言,师弟敢不从命。”
李左车这才上马,随韩淮楚同回襄国。
到了城中,只见兵荒马乱到处是汉军在抓捕反抗的赵国臣民。韩淮楚对李左车道:“想必师兄心中记挂府上亲眷,且先回尊府。师弟我还有军务处理,他日到府上亲来拜见。”
谁都知道这“拜见”二字的含义。李左车含笑点头,便策马而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韩淮楚乐滋滋只想小生麾下又多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将,今后可以有人分担一下自己那开创汉室江山的重任了。
※※※
哪知事情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
韩淮楚回到那赵宫,刚料理了一下军务,只听宫外来报:广武君李左车求见。
师兄来见,韩淮楚当然不敢怠慢,急忙出宫迎接。
李左车一见韩淮楚,怒气冲冲劈面就向他要人:“韩信,你既然存心招降李某,为何下令擒走我的家人。快说将我家人擒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
韩淮楚听得糊里糊涂,心想小生怎会下这个令。忙道:“师弟我并未下令,或是属下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