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韩大将军到底是请教问题还是在故意刁难,哪有这般刨根问底的?”沈渭南被韩淮楚追问,不由脸现愠色,带点怒气道:“除了等死,那还有什么办法?”
韩淮楚把头一摇:“这岂不是一尸两命。先生难道就束手无策了吗?”
沈渭南脸胀得通红,顾忌韩淮楚大将军身份,忍怒道:“就连我祖师爷,到这个份上也要束手无策。这已是我医者定案,大将军有何质疑?”
“先生不会剖腹拿出胎儿吗?”韩淮楚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渭南再也忍受不住,猛一拍桌,喝道:“大将军为一国丞相,安能说出此等耸人听闻的话来?剖腹取胎,岂有此理!”
何止是那沈渭南生气,桌上众人听了韩淮楚的怪论,都是一个个瞪圆了双眼,怒视着他。
隔开孕妇的肚子,掏出血淋淋的胎儿,在这楚汉年代的人耳中听来,简直是难以想象。
韩淮楚用可怜的目光望着那盛怒至极的沈渭南,心想古时所谓的神医,也仅仅只会望闻问切开方而已,只限于中医的那些套路,却没人懂得用手术刀。却不知剖腹生产,在后世只是最平常的手术。
不会用刀的医生,那也能叫做杏林圣手?
只有到汉末年间,那神医华佗出世,这世上才有人懂得用手术刀。
韩淮楚面对众人那异样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先生可想过母亲难产,累及胎儿同死,安知这一刀下去,不会救出一条生命?”
沈渭南冷笑一声:“那是胎儿无福来到世间,有什么好想?”
韩淮楚摇了摇头:“先生错也!胎儿并不是无福,只是医者无能。一条即将见到光明的新生命,就此含冤而死,岂不悲乎!”
那沈渭南貌似被韩淮楚言语打动,沉思一阵,说道:“就算大将军之说有点道理,这一刀下去,母亲必然性命不保。何人能忍心下得此手?”
韩淮楚大笑一声:“先生安知这一刀下去,母亲必然不保?难道不能将子宫肚腹用线缝上,母子双双平安,皆大欢喜吗?”
天方夜谭!简直是胡说八道!肚子划开还能活命,这已经远远超出世人的想象了。
“这怎么可能?子宫切开,母亲还能活?大将军不是在说笑话吧?”那娄敬立马说道。
韩淮楚望了娄敬一眼,微笑道:“实践出真知。不试试,先生如何知道母亲必死?”
“实践出真知!”沈渭南听了韩淮楚这发人深省的六个字,小声的嘀咕一声,双目望着墙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连杏林圣手都被韩淮楚的言语震动在那里思索,在座众人也就缄口不语,都看着那沈渭南。
“以老夫特制治伤膏药敷在创口,不受感染,或许母亲能够活下来。只是剖腹生产,母亲必受巨大痛苦,如何能够忍受得住?大将军之言虽有道理,恐怕难行。”过了良久,沈渭南悠悠说道。
“嗨,原来这老头想了半天,在想这个简单的问题!”韩淮楚失笑道:“韩某听说世上有种草药,煎成汤药,患者喝下如醉死,略无疼痛,可任医者放手施为。”
沈渭南眼中霍然一亮,急问:“大将军可知那草药何名,在哪里采得到?”
“这草药名叫麻沸散,何处能有韩某不知情也。”韩淮楚摇头道。
那沈渭南却并不失望,反而喜形于色。原来他平生采药治病游历四方,采摘的陌生草药无数,远远超过了医书上所载。听韩淮楚说出了名字,知道药的用途,就想什么草药该是这个大将军所说的“麻沸散”。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亲身试验,择出那草药。
一个平生都用在医学研究的名医,当知道这世上还有“麻沸散”,妇人难产还可以剖腹,该当是何等兴奋?
随即他又面现为难:“还是不成。老夫乃是男子,如何能为妇人施以刀圭于隐秘之处?”
“看来沈先生要收个女弟子传你衣钵了。”娄敬嬉笑着说道。
“对对对,就衝着大将军所说的剖腹生产,老夫就收个女弟子试试。”沈渭南爽笑着说道。
“可以先找一个牲畜试验。”韩淮楚忍不住提醒道。
“韩大将军真是奇才也,连医道也有独特见解,佩服啊佩服。看来老夫那《玉尺经》羞于在会上宣讲,明日也只能做个看客。大会之后,老夫将穷尽心力研究大将军所说的剖腹生产。待到书成之日,再公之于众。”沈渭南望着韩淮楚,是连说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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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好生厉害,一下子将咱们这裏三人变成了大会的看客。看来今年这论战大会,有大将军在必将成为一场盛会。”娄敬抚掌笑道。
“可不是,大将军无所不通,可谓奇才也。你纵横家也有仙道之人,想必对道术也有研究?”沈渭南慢悠悠发问。
“我纵横家虽学分三派,韩某学的却只有兵法。修道之术,陌生也。”韩淮楚谦虚地说道。
“逍遥公,你阴阳五行门自被秦廷缉拿,上次未参加论战大会,我各家各派未免遗憾,以为邹衍之说从此无传也。可幸还有你这位邹衍的高徒在世。邹衍泉下有知,当倍感欣慰也。不知逍遥公何时拜在邹衍门下?”一旁关君豪问道。
“邹衍的徒弟,按那辈分岂不是那徐福的师弟。听这关君豪之言,貌似对这逍遥公并不熟悉,只是偶然遇上。”韩淮楚心想。
哪知那周逍遥说出的话令他大吃一惊:“贫道二十年前就已拜在家师门下,而今已过六十春秋也。呼徐福一声师兄,只为入门晚耳。”
看那周逍遥满头乌发,应是三十多岁,至多不过四旬。他居然自称有六十多岁,焉叫人不吃惊。席上众人看着那周逍遥,都是目瞪口呆。
“逍遥公,看你正当盛年,如何说自己有六十多岁?当老夫是瞎子么?”沈渭南问道。
“贫道出生之年,正值长平之战。诸位且算一算,今年该当几岁?”那周逍遥笑着反问。
“长平之战,乃是辛丑年间。道长果真有六十多岁?”虚若谷貌似对历史十分熟悉,问道。
周逍遥得意地望了众人一眼,笑道:“贫道入家师邹衍门下,已过四旬。诸位只知我阴阳五行门擅于炼丹,却不知我门以修身练气为本,炼丹之术为辅。贫道修习太阴炼形之道二十载,在十年之时略有所成,容貌不见衰老,反而愈见年轻。如今返老还童,遂变成这等模样。若长此以往,长生何难?”
练气居然练到返老还童,众人更是咋舌,狐疑地望着那周逍遥。
韩淮楚脑筋却清醒得很,当下对周逍遥之言产生了怀疑。
“这会不会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韩淮楚心想。
长生不老这一招真是好用,用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有人相信。想那古今多少帝王虽手握天下,却依然对长生不老趋之若鹜,哪怕被方士骗了一次又一次却仍不醒悟,便知这杀手锏对世人的诱惑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