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舌战八方(1 / 2)

“你汉军灭我齐国,齐人死于战乱无数,尸骨未寒。韩大将军在这论战大会弹奏你汉军军歌,莫非是耀武扬威,讥我齐军孱弱,齐国无人乎?”

安大才女刚为韩淮楚喝彩,不同的声音就出来了。

只见场内一人站起,怒目圆睁,大声喝斥。说话之人,乃是第三排的一个中年儒生。

那儒生话一说完,就听场内一片喧嚣,显然这话已在那些稷下学士中引起了共鸣。

“糟糕,刚才自己即兴弹奏的一曲,竟戳到了齐人的痛楚,就如在人家伤口上撒盐!”韩淮楚暗悔自己孟浪。

后悔药永远吃不得,现在的难题是如何收拾这局面。

诡辩之术,绝对不是给自己挖坑,而是要给对方下套。此时绝不能解释说自己是无心之举,没有什么耀武扬威之意云云。这样说,越解释越没人相信。

“先生何人?”韩淮楚炯目投向那儒生。

“草民稷下人氏,梁石君是也。不知韩大将军弹奏你汉军军歌,居心何在?”那梁石君怒气冲冲道。

“先生口口声声自称齐国。然齐地亦为大汉疆土,齐国现今何在?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汉军军歌亦为齐人之军歌,韩某弹奏此曲,有何不可?”韩淮楚理直气壮说道。

“为人臣者若忘故君,一旦亡国便变节从敌,与禽兽何异?”梁石君高声说道。

韩淮楚哈哈一声大笑:“若按先生之论,自两百年前,你齐国之臣民已尽是禽兽也。”

“哗”的一下,场内场外顿时炸了锅。韩大将军说齐人尽是禽兽,这可像丢了一颗重磅炸弹,那些稷下学士无不鼓着腮帮气愤填膺。

就见场中站起一人,却是那前齐丞相田光,盛怒高呼道:“将军云齐人尽是禽兽,根据何在?”

一惊一乍便是纵横家弟子的手段,韩淮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昔日武王伐纣平定天下,以太公望吕尚功勋卓着,封为齐王,以姜为国姓。后传至康公,大夫田和迁康公于海上而自代,田氏至始方据齐国。说起来齐国早已亡也,然齐人奉田氏为君而忘姜姓,依梁先生之论,岂不尽为禽兽乎?”

一言既罢,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想不到这韩信抛出了齐国的这段陈年往事,叫那些纷纷叫嚣气愤汹涌的稷下学士一个个无言以对。那梁石君更是羞愧难当,满脸通红。

田和窃国,本是齐人的大仇,但老祖宗们都认了奉他为国君,要子孙后代再翻出这本帐,哪里说得清楚。

众人不约而同在想,“这个来自鬼谷道场的韩大将军词锋好生犀利!伶牙俐齿绝对不容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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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主持人安若素莲步姗姗走上前来,莞尔笑道:“看来不用若素宣布,韩将军已与梁先生辩上了。韩大将军以古喻今,梁先生语塞词穷,若素做个评判,刚才的辩论当算韩大将军胜了。不知梁先生以为如何?”

就见场中众人纷纷点头,看来是无人有异议。梁石君此刻只恨有个地洞钻下,道声:“这个当然。”赶紧低头坐下。

安若素满含笑意,说道:“下面大家畅所欲言。趁着韩大将军还未下场,不知诸位还有什么问诘?”

这届大会大多数人都是衝着韩淮楚而来。一听这话,那些早就憋了一肚子劲的学士精神一振。

立马就有人开始发难。那田光兀自站着,铁青着脸说道:“韩大将军与齐王为盟,相约互相撤兵边境。然汉军出尔反尔,突然加兵犯境,致使齐国无备,国祚遂绝。将军之为,岂不背信弃义乎?”

“来了,这尖锐的问题!”

韩淮楚洒然一笑,朗声说道:“田丞相岂不闻兵以诈立?自孙庞斗智以来,各国间尔虞我诈,诡诈之术无所不用其极。韩某兵家弟子,只为主上开疆拓土,纵背负骂名无愧于心。田丞相,若换作是你,一边是齐地三千里江山,一边是你个人的虚名,你何所取舍?”

郁闷啊郁闷!准备了多日的诘难,憋了一肚子劲,竟被韩淮楚一句“兵以诈立”轻松化解。

与兵家弟子谈“信义”二字,你齐国君臣自个犯傻中了人家奸计,怪得谁来?

田光一个发呆,无言以对,丧气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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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田光刚刚坐下,中排便站起一位面容瘦削的老者,声色俱厉道:“汉王寡仁鲜耻之徒,何以配拥有天下?”

那刘邦暗里里做出无数寡仁鲜耻的勾当,明里还是一个受人称颂的“忠厚长者。”而这老者居然骂刘邦寡仁鲜耻,顿时场中一片大哗。

这不是向韩淮楚开炮,而是炮轰他的老板刘邦。韩淮楚虽然知道刘邦不是个好鸟,但他身为大汉国左丞相兼大将军,只有替刘邦接下。

“汉王仁德君主,受万民景仰。先生何人?何以谓汉王寡仁鲜耻?”韩淮楚不动声色说道。

“草民东阿陆翻。闻广武山前,霸王欲烹汉王之亲父,汉王竟说出请分一杯羹这等狼心狗肺之言。百善孝为先,汉王忍见老父烹杀于阵前而不顾惜,不是寡仁鲜耻之徒又是什么?”那陆翻咄咄逼人说道。

那陆翻是哪一家哪一派?原来既非儒家,又非法家道家,而是当时很冷僻的杂家。

杂家以那着名的秦国丞相吕不韦为代表人物,博采众家之才,有自己一套兼容并蓄,却又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但杂家并不自称为杂家,这名称还是后世冠予。只可惜那吕不韦被秦始皇弄死,当初编纂《吕氏春秋》的学者树倒猢狲散,而今在世者寥寥无几。这陆翻便是其中之一,曾任齐国大夫。

韩淮楚听说是这个事儿,不由哈哈大笑:“先生错也。汉王云分一杯羹,正是欲救老父也!先生试想,项王以太公要挟汉王投降于他,若汉王依了,散其部属自缚于两军阵前,恐自身亦难保全,更何以救太公?汉王情急生智,在老父危难之时救得他性命,吾等佩服言犹不及。寡仁鲜耻者,项王也,非吾主上。先生再无复言。”

那陆翻嗔目结舌,不能对答,讪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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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一个梁石君,一个田光,一个陆翻,但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又见一人站起,却是一个面容淳厚的年轻人,高声说道:“汉王昔日灭秦,与秦中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凡秦廷的法度一律作废。然草民以为其中大有弊端也。”

还是向自己老板开炮!韩淮楚目光投向那年轻人,问道:“先生何人?”

“草民乃狄县人氏高起,法家弟子。”那年轻人答道。

“不知高先生以为那约法三章有何弊端,韩某愿闻其详。”韩淮楚很谦虚地说道。

高起便眉飞色舞说将开来:“杀人者死,然杀人者必罪当死乎?若人杀人只为自衞,若杀死之人罪大恶极,有必死之由,杀人者该当死乎?伤人及盗者抵罪,然伤人若为误伤,定要抵罪乎?方今天下饿殍满地路有遗骨,盗者为一饭而图苟全性命,其情可怜,真要拘拿而入狱乎?凡秦廷法度一律作废。然秦廷之法无可取之处乎?某以为汉王之约法三章,比诸秦廷严谨法度,形同儿戏也。”

那高起说完,只见场中学士频频点头。看来那高起之论,说到众人心裏去了。

“晕!这个刘邦不读书,只会搞什么约法三章,害得我又要挖空心思维护他的光辉形象。”这一次轮到韩淮楚郁闷了。

这高起说得在理,刘邦搞出的那个约法三章就是儿戏,韩淮楚还有什么话好说?

韩淮楚沉吟一阵,从容说道:“矫枉何计过正。汉王入关之时,天下苦秦苛厉之法久矣。乱世之秋汉王临时约法三章,只为安抚民心耳。约法之后,先生不见秦川百姓奔走相告欢欣雀跃乎?可见约法三章深入人心,绝非儿戏也。若是天下平定,我朝自会参详秦廷之法度制定新法,有罚有赦,务求公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