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退下之后,张良刚把灯吹灭,只听门外传来敲门之声。
“谁?”张良从那熟悉的脚步声早已听出来人是谁,一颗心砰砰乱跳,故意问道。
“良妹,为兄想你好苦!”韩淮楚低声说道。
“你便这样猴急,一刻也等不得么?”张良把那门轻轻拉开,俏眼含春,似笑非笑问道。
一双火热的嘴唇堵住了张良红艳欲滴的檀口。张良只象征性地躲闪了一下,从那嘴唇中传来的滚烫热情瞬时将她全身融化,娇躯慵懒无力地贴在韩淮楚那宽阔的胸膛间,软绵绵好似飘了起来。
这一对痴情的恋人,一个在南方与项羽恶战,一个去开拓北方疆土,闯过了多少刀丛枪林,度过了多少悲欢离合,今日终于再度重逢。那份喜悦,是何等的巨大?二人久久拥吻缠绵不休,把那一腔相思化为干菜烈火,尽情燃烧。
“信郎,自你踏上灭魏征程,小妹一直为你担心,不知咱俩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今日在这裏相会,只当在梦中一般。”张良倚靠在韩淮楚的怀里,轻轻地呢喃。
韩淮楚在老情人面前,免不了有点自我陶醉,大手把住张良那柳腰,笑嘻嘻道:“你的信郎就是战场的主宰,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哪里用得着为我担心。倒是为兄担心你,深恐你与那项羽交战有所不测。”
张良媚眼横了韩淮楚一下,嗔道:“你就吹牛吧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的小命要是丢了,看你还做什么战神!”
韩淮楚呵呵笑道:“你看我这条小命不是没丢,为兄还活生生地抱着你吗。”
张良“嗯”了一声,将螓首贴在韩淮楚脸颊,情意绵绵道:“也不知你那些了不起的胜仗是如何一场场打下来的。小妹真为你骄傲!”
“良妹,你说奇怪不奇怪,汉王为何会下诏封我为齐王?”在伊人由衷的赞美声中,韩淮楚问出那困扰自己的问题。
“这不是信郎你自己请来的吗?有什么奇怪?”韩淮楚这么一问,张良倒奇怪起来。
“这是从何说起。为兄何时向汉王请封为王?”韩淮楚大为诧异。
“臣韩信奉大王重托,率兵攻齐。赖大王洪福,侥幸成功。然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且接地于楚。今臣权轻,不为假王镇之,其势不定。故臣请假以王号,以固齐千里之地。这道奏疏,是谁上的?”张良一字不漏地背出那奏疏的内容,犀利的目光逼视着韩淮楚。
假王是什么意思?就是代理齐王。
那奏疏上写的借口是齐人人心不服。但一场论战大会,韩淮楚尽得齐地文武之心,这借口已不存在。韩淮楚想象不出,这拙劣的借口竟会拿来要挟刘邦。
“这可不是我写的。究竟是谁这般大胆,冒了为兄之名,上的这道奏疏!”韩淮楚是大吃一惊。
※※※
从何说起,还要从汉王刘邦在广武山接到那道奏疏说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把那项羽搞定,又跳出来一个更厉害的韩信要求封王。封他为王,岂不是与虎添翼?
那刘邦还未把那奏疏看完,已是怒从心头起,拍案骂道:“寡人被项羽久困于此,日夜盼那小子引兵来助。这小子竟自恃战功,竟要自立为王么?”
他身后立着两人,一位是美人军师张良,一位是护军中尉陈平。
当着那韩信的使者骂那韩信,可不是要把那小子激怒!
陈平急忙用脚将刘邦一踢。刘邦是何等人精,立马掩口。
自己那实力有限,韩信那小子就算自立为王,自己也禁他不得。这件事若是不依了他,只会逼那小子造反。
那张良却是疑惑不已,“以信郎的智慧,怎会做出这般糊涂事,犯了汉王的大忌。封王的事要刘邦自愿才行,怎能自个请封?”
只听刘邦又大骂起来。这一次骂的还是她的信郎,却口风已转味道绝不一样。
“大丈夫既定诸侯,做个大王算个什么,封什么假王。要封寡人便封韩信为真王!”
那使者被刘邦左一骂,右一骂,骂得是一头雾水。听见刘邦依允了封王,算是完成了差事,也就不去深想。
刘邦便叫那使者先回临淄,让韩信静候佳音。使者去后,刘邦便与张良陈平二人商量对策。
张良道:“大王话一出口,不可更改。况且以大将军之功,早该称王。臣请为使者去封韩信为王。至于他是否有异心,待臣去临淄查探一回便知。”
刘邦也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那韩信若有异心,反了就反了,何必来向自己请封。“或许那小子不过是满足于‘言听计用’,当个诸侯名臣罢了。”便遣张良为使,来到齐国见机行事。
※※※
韩淮楚听了那奏疏内容,急问张良使者是何人。却原来是一员牙将齐盖。
自己绝没有派遣齐盖为使之事,那齐盖也不是自己心腹之人,不会将如此大事托付与他。
韩淮楚手猛地一拍:“原来是蒯师兄捣的鬼!”
使者能冒充,他那大将军印信可冒充不了。
蒯通掌管文书,时常借韩淮楚印信去盖,有作案的条件。
作案的动机,韩淮楚想想就明白了。那蒯通曾经唆使自己造那刘邦的反,被自己拒绝。这一次导演出这个“请封为王”,便是在自己与刘邦之间撒下猜忌的种子。
君臣之间互相猜忌,那关系绝对长久不了。不是做君王的弄死臣子,就是臣子做掉君王。到那矛盾尖锐之时,自己就不得不反。
刘邦与自己谁会胜出?照蒯通看来,刘邦那菜鸟绝不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韩师弟的对手。
“这道奏疏不是为兄写的,是蒯师兄伪造的。”韩淮楚吞吞吐吐对张良说道。
跟刘邦玩伪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张良吃了一惊,问道:“蒯先生为何要伪造那封奏疏?”
“大概是蒯师兄认为为兄为汉王打下万里江山,却一直不得裂土封王,为为兄鸣不平。此次假借我命,请封为王,是为为兄讨回应该得的。”韩淮楚为蒯通遮掩道。
“原来不是出自信郎的本意,这就好。我说你怎会这般糊涂?汉王最忌的就是做臣子的尾大不掉,你立下如此盖世功勋,已经有功高震主之嫌,一言一行更要谨慎。”张良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道理为兄自然明白,何用良妹多说。只是良妹回去,这事如何对汉王说?”韩淮楚还是为那蒯通担心。
“小妹就实话实说,说你绝无反心,那奏疏是蒯通所写。”张良直截了当说道。
韩淮楚忙道:“千万不可。蒯通随为兄出生入死,没有他相佐,我这盖世功勋还不知立不立得了。良妹若是将此事告诉汉王,蒯师兄难免一诛,为兄与心何忍!”
张良秀目紧盯着韩淮楚:“可是不说清这事,你这请封为王之事必将被史官记下加载千秋青史,将会背下这口黑锅,声誉受损也。”
千秋青史早就写得明明白白,这件事儿早就被后世那些文人骚客咀嚼了无数次,韩淮楚哪里还计较什么声誉。笑道:“能保蒯师兄一命,为兄就背下这口黑锅。”
“你呀你,就是这般心肠软,这口黑锅也能背得的么?”张良带着责备的语气数落了韩淮楚一下,还是答应为蒯通隐瞒。
结果史书落下一笔:韩信自请为王,高祖无奈允之,深忌之,遂起除韩信之心。
有很多人认为韩信后来的悲剧结局亦肇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