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六尺长的大弓被抬进刘邦的金帐,那弓色作乌青,弓背上雕满了龙纹,龙嘴处镶了一颗卵大的珠子,正是项羽的兵器阴山神弓。
这弓本在项羽马鞍上。突围时因弓太沉,只好遗弃,被汉军拾起,抬来献给汉王刘邦。
在那广武山项羽用这阴山神功一箭差点要了刘邦的老命。若不是金丝锁子背心护身,刘邦早就见了阎王,哪还能像今天这般以胜利者自居。
“这便是射伤寡人的项王配弓么?”那刘邦抚摸一下弓弦,想着那当日广武涧发生的一幕,心有余悸。
“众将中何人能拉满这张弓,这弓便赐给谁。”刘邦问向帐中诸将,问了几声,却无人应声。
刘邦好生没趣,说道:“将这弓暂且收起。”
也不知追上那项羽没有。连他用过的弓满营众将竟无人拉起,那英雄盖世的项羽若是不死,刘邦是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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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到黄昏,残阳似血。黄沙遍地,一头乱发披洒在肩上,战甲已经血迹斑斑。西楚霸王项羽卓然屹立在乌江岸边,重瞳中透露出无尽的杀气。
没有乌骓宝马,就像大鸟没有翅膀;没有天龙破城戟,就像英雄断了臂膀。项羽只有手中一柄青铜佩剑,凭何而战?就凭那天下无敌的霸王神功,他要同那追来的敌军做一次尽情的厮杀。
尽情过后,就是一死。知道爱妃虞姬对自己不贞,项羽将那人间的一切看淡,抛头颅也只当等闲。但英雄不能如此窝囊被敌人砍头,一定要在敌人砍去自己头颅面前,先砍去几百敌军的头颅,让那敌军想到自己都要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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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项羽的诸侯军也只是先头纵队只有两千来轻骑,把头的是齐军三员健将,王翳,杨喜,杨武,圣剑门三师兄弟。
项羽的厉害,那杨喜已经领教。在阴陵山项羽只那么一喝,就把自己喝下马来。一对一的厮杀,无人能斗得过项羽。在他那一身无敌的霸王神功面前,近他身前三尺都感到无形的压力,砍他头颅谈何容易?
东面是滚滚乌江,项羽孤身一人被重重包围已经无路可走,何必与他一般逞匹夫之勇?就用乱箭将他射杀,再割下他的头颅领赏不迟。
项羽的头颅只有一颗,那汉王的悬赏如何瓜分?师兄弟已经私下商量好,那千金,王翳得四百,杨喜杨武各得三百;那万户王翳得四千户,杨喜杨武各得三千户。
齐军果然是令行禁止。只听那王翳一声高喊:“全部回来!”那些像狂蜂一般扑向项羽的兵将立马调转马头后退,就在乌江岸边布下一个弧形阵势。
“射!”王翳手一挥,众骑士各自拽弦,一轮乱箭嗖嗖射出。
若是换了别人,在这乱箭之下早就万箭攒心扎成一支刺猬。
就见项羽那宽大的战袍一拂,他那身前陡生一阵罡风,犹如一屏铜墙铁壁,将那二千只箭悉数挡下,簌簌坠在地下。
这可是真元凝聚成的铜墙铁壁。在这一瞬间,项羽已将他霸王神功提聚至极致!
但这种提聚消耗急剧,经不起几次。只要齐军继续放箭,项羽就会生生扎成一只刺猬。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项羽龙吟虎啸一声大吼,将那战袍往那地下一堆箭矢一卷,乱箭振飞而起,带起一天黄沙,反向齐军那阵射来。
齐军众骑绝没有想到射出的箭还会飞回来,压根就来不及举起盾牌保护。乌江边响起哀嚎之声连连,却是那阵前猝不及防的齐军骑士被乱箭射倒。就在那哀嚎声中,项羽擎着那剑大踏步直进,几个腾跃已闯入齐军阵中。
“杀!”一场悲壮的肉搏战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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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横飞,尸骨遍地。黄沙被染成殷红,无主的战马在乌江边飞逸,倒下的英魂随风流散。
血战了半个时辰,倒在项羽剑下的齐军骑士居然有二百来人。已经杀得红眼的项羽,就像一尊魔煞在那河滩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没有乌骓马,没有天龙破城戟的项羽依然无敌。就凭那霸王神功与诡谲莫测的墨子剑法,无人能挡住项羽一击。
同样是剑法大家的圣剑门三师兄弟都没有动手,都退到圈外掠阵观战。
项羽的武功已经不是用登峰造极形容而是透出一股超脱于武功之外的魔性,望着那项羽展露出来的骇世身手,就算号招来他圣剑门二十七位强手摆下师门绝学大三才剑阵,相信也敌不过他一柄长剑。如今只有师兄弟仨,与他厮杀的结果,绝对不会与倒在河滩上的那些小兵有什么两样。
小兵的命不值钱,先用小兵将那项羽精力抽干。待他久战力竭之后,再设法收拾这匹困兽。
结果没有悬念,项羽将在这一片黄沙中倒下,他那一颗头颅将被割下献到汉王金帐中邀功领赏。唯一的悬念就是这西楚霸王精力何时抽干?
令三人十分失望地是,又过了半个时辰,那河滩上又增添了两百具尸体,不仅未见项羽精力有抽干的迹象,反似越来越旺。若是再这么下去,没有收拾掉项羽,再过四个时辰,两千骑士都要被项羽干掉!
这只是一种假设。陆续赶来的骑士正好补充了阵亡的战士,那河滩上始终保持了两千骑兵。
诸侯兵可以源源不断,项羽却只有一人,他为什么还这般斗志旺盛,没有像史书上记载的那般悲壮地横剑自刎?
项羽肉身还是凡人,并没有真正成魔,无穷无尽的精力不会拥有。他也在强撑,为的是等一位老朋友的到来。
那齐王韩信玷污了他爱妃的清白,就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在死前他十分希望能见到那韩信,质问他爱妃为何会投入一个当时不名一文的小子怀抱?然后倾尽全力给他致命一击。非常失望的是那韩信没有追来,领军追杀的只是齐军三位他不屑一顾的将佐。
他却不明白韩淮楚是存心放他一条生路,根本就不想追杀。只是碍于刘邦的王命与那不容改变的历史进程,这才让灌婴起一支军追赶。若是想他死,早就在垓下大战前在阴陵山布下一支伏兵,项羽根本就走不到乌江。生路韩淮楚已经给了项羽,偏偏项羽拒绝这条生路。
视野开始模糊,神智开始不清。又战斗了一个时辰,堆积在河滩上的尸首已经多达八百人。项羽依然等不到韩信的到来。已经赚够本的项羽开始意识到,那韩信他是等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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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将军,项羽就在那里,你们为何不去将他斩杀?”齐军健将吕马童领一彪骑兵匆匆赶来,见到王翳三人只在场外观战,很奇怪地问道。
“斩杀项羽?项羽神功盖世,谁是他对手?可不要未斩得他,先被他斩杀。吕将军,咱们是等项羽精力衰竭,再行出手。”那杨喜笑道。
“为将者岂能畏死不前?你们不去,我去!”吕马童领本部骑兵,毅然杀入战团。
那王翳冷笑道:“我军死在项羽剑下者已过八百。吕将军自要寻死,可怨不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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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故人吕马童么?”正在激战的项羽突然看见吕马童骤马到来,呼唤一声。
“陛下安好!吕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吕马童拱拱手道。
“早闻尔判楚投汉。朕昔日待尔不薄,为何叛朕?”项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