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从高人游(2 / 2)

有大臣来哭丧,身为一批未亡人的领袖,吕雉必须相陪。

陈平一见刘邦的牌位,立马就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惨烈无比。

他哭的什么?哭刘邦死吗?

“太上皇啊,你叫为臣杀樊哙,为臣并没有奉你旨意行事,是欺君之罪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平,一边哭一边看身边吕雉的反应。

听到樊哙还活着,吕雉心中吃了定心丸,但脸上还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那樊哙是忠臣啊。自打陛下沛县起事,他就舍命相随。不知是哪个小人诬告说他谋反,令陛下听信谗言要砍他人头。为臣实在是不能错杀忠臣啊!”

“行了行了,你该说的话我也听明了。”吕雉也不耐烦就这么陪站,挥一挥手,说道:“曲逆侯你舟车劳顿,回府休息吧。”

回府?那吕嬃的家将在荥阳的路上等不到自己,还会杀进自己的侯府中来。

“为臣一介书生,亡楚奔汉,赖太上皇不弃,恩情厚待,不敢相忘。太上皇丧礼为臣未赶得上,为臣要为太上皇守灵三日。”陈平固执地说道。吕雉不许,陈平又请求。吕雉无法推辞,只好任由陈平在太上皇庙扎营。

那陈平就成日跪在刘邦的牌位前,从太阳升起跪到太阳落山,又从月亮升起跪到月亮落山。一天一夜过后,终于坚持不住,昏厥过去。

那吕雉听说,心想此乃社稷之栋梁也,若是陈平今后能如此效忠自己,可不得一干将?于是感动,亲自来太医院慰问陈平。

“君侯忠直,乃为臣者本色也。今主上年少,不懂世事,愿君侯每日教导,不负先帝之愿。”吕雉当众拜陈平为郎中令,又被冠了一顶帽子——太傅,成为惠帝刘盈的另一个师傅。

陈平满脑子花花肠子,吕雉原想自己那傻儿子被叔孙通那老夫子教得食古不化,是想要陈平调|教一下。这太傅就是个虚衔,有名无实。

但是那郎中令乃宫廷禁衞官总管,是个重要职务。

没有得到太后的信任,如何能做郎中令?吕嬃一听说,杀陈平之念也就作罢。

而樊哙被押到京城,立即从囚车中放了出来。还是做他的舞阳侯。只是太尉的职务被刘邦临死前换成了周勃,军权丧失。

※※※

“存汉家社稷者陈师弟也!”韩淮楚听完这场闹剧,发出深深的感慨。

刘氏与吕氏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博得吕雉的信任就是陈平的生存之道。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吕雉最信赖的陈平,最后毁了吕雉一手打造的吕氏政权,将诸吕送上断头台?

倒是那吕嬃的出场令他想到自己那义子樊伉。

自从那韩信叹出“此生竟与樊哙等人为伍”的狂言,樊哙夫妇就再不与韩信来往。也就说不认韩信这个义父。

可是樊伉的义父不是那死去的韩信,而是韩淮楚自己。当初在临淄齐王宫中每日牵着自己衣角,一口一声义父,求着自己为他讲故事的小樊伉,他幼小的心中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义父的影子?

等到陈平推倒诸吕,那樊家就是吕氏一党将受灭族之祸。樊伉又如何能逃过这场注定要到来的灾祸?

韩淮楚想得不禁有些痴了。

※※※

一座大园内,一个九岁的孩童正在劈舞手中的剑。一个教头打扮的汉子正在出言纠正他的姿势。

那剑是一柄短剑,剑身极薄,溶溶如水,色作赤红。灿阳一照,剑身映出一溜奇幻的炫光,正是韩淮楚曾经用过的鱼肠断魂剑。

而那美妇人吕嬃就坐在树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爱子练剑。

“伉儿,学好武功兵法,今后像你爹那样做一个朝廷的栋梁之才。”趁着那樊伉休息之际,吕嬃递上一杯水,爱怜地对自己儿子说道。

“爹也能算栋梁之才么?他连我义父当年的一根指头也抵不上呢。”樊伉一边喝水,一边不屑地说道。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栋梁之才以忠义为本。那淮阴侯虽然才能远在你爹之上,可是图谋造反心怀不轨,只能是一个奸贼。你爹愚笨虽是愚笨,可对太上皇忠心耿耿。”吕嬃也不见生气,很耐心地对樊哙说道。

“可是孩儿听人说义父并未造反,是姨妈害死的。爹对太上皇那般忠义,为何太上皇临死前要杀爹啊?”小樊伉虽然年小,说出的话却叫吕嬃气得花枝乱颤,却无法应对。

湖水一阵荡漾。一双满含湿润的眼睛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小樊伉一眼。韩淮楚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消失在碧波之中。

※※※

风萧萧路漫漫,朔风卷着黄沙,有军兵护送,代王刘恒母子一行出现在潼关道上。

而那刘恒的冒牌舅舅,却并未出现在这群人中。原因是韩淮楚担心被人认出。

那匹跟随他东征西讨的战神宝驹一直放逐在骊山深山之中。隔段时间韩淮楚就会到山林唿哨招来自己的爱马亲昵一番,为马洗刷身上的泥尘。这次要远赴代国,没理由不带走那匹宝马。

可是那战神宝驹,天下只有韩淮楚一人能骑,就是自己的活招牌。大汉太后正在秘密搜寻自己行踪,骑上战神宝驹与薄家人一起去代国,无疑会引起怀疑。

于是韩淮楚对薄太后说要后走一步,在太原与众人会合。

韩淮楚要做什么,薄太后从不过问。于是韩淮楚等薄太后母子去后,去骊山招来自己的马,远远缀在大队后面。

潼关道,自古险峻,乃兵家要塞。

这裏就是一条险路,两面悬崖绝壁,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通行。用兵家之“天牢”称之,恰如其分。

韩淮楚一入那山道,立即就发现不妙。

悬崖之上布满了暗伏的杀手,都在屏气等待。弓弦拉曳之声,清晰可辨。

他们会等待什么,无疑就是自己这个大汉开国最大的功臣。就等着自己钻入口袋,来个乱箭穿心。

“骑了这马。果然将身份泄露!”韩淮楚心中一惊,立马将缰绳一勒,欲退出山道。

只可惜山道狭窄,马不易转身。韩淮楚这动作稍微慢了一点。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就要将他连人带马砸成肉饼。

以韩淮楚的身手,若是弃马,先那巨石降下飞跃出山道并不困难。可是那马是他多年的坐骑,哪里舍弃得下。可是不舍弃那马,势必与马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希律律”一声长嘶,那战神宝驹将前蹄一蹲,一个前扑,将韩淮楚震下马来。韩淮楚刚刚扑地,就听风声贯耳,巨石已临到头顶。他哪敢迟疑,趁那扑地之势就势一滚。

“轰”的一声巨响,战神宝驹脊骨砸碎,顿时压成一堆烂泥。

韩淮楚从地上站起,心中一片悲凉。

在最危急的关头,战神宝驹牺牲了自己保全住他这个主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不容他悲切。“嗖嗖嗖嗖”,一波利箭破空而来,就要将他射杀。

只见韩淮楚足尖一点,身子一拔,去得比利箭还快。几个起落,转瞬消失在那群杀手的视线之中。

“这个韩信,好不容易查出他的行踪,布下这天罗地网准备将他收擒。今朝走了,何日再能有此机会!”山风将悬崖上的惋惜之声吹到韩淮楚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