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算是完啦。”我语气特别轻松:“再过十年八年,我就收养个孤女——算了,也别害人家孤儿了,人家跟着清清白白的父母,比跟着我好多了。我还是孤老终身吧。”
我忘了自己还胡说八道了一些什么话,明明没喝酒,却跟喝醉了似的饶嘴饶舌,反正到后来我一时兴起,还按着苏悦生逼他说爱我,他也没翻脸,但也不肯说,闹腾了一会儿,最后他拍了我几巴掌:“别发疯了,快睡吧。”
“那说你喜欢我!”我退了一步,揪着他睡衣的带子,一幅你不说我就不让你睡觉的劲头。
“你今天真被旧情刺|激大发了是么?”苏悦生真的放下脸来,字字句句都是诛心:“要发疯到一边儿疯去,你今年28岁又不是18岁,谁有功夫哄你玩儿?就算你只有18岁,也不捡个镜子看看,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我被他骂到眼泪漱漱的往下掉,他嫌恶的摔开我的手回房间睡觉去了,我蜷在被子里,心裏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却止不住想要放声大哭。
我哭到精疲力尽然后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自己驾驶着一部保时捷911,开在满是雾气的山道上,那个地方非常的荒凉,非常的陌生,我将车子开得飞快,我满心愤懑,不知道是为什么,却一直那样将油门踩到底。在一个急弯处车子失控的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无数枝叶被震得哗哗直响,有叶子掉落在我的额头上,我知道自己在流血,到处都是血,有人惊恐的叫着我的名字,我视线模糊,觉得那个人仿佛是程子良。
然后我就醒了,我从来没有梦见程子良,我拿不准梦里那个人是不是程子良。可是除了他又会是谁呢?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我听见他的声音,夹杂着惊慌和绝望,那一定是程子良,这世上或许只有他会担心我。
我因为噩梦出了一身冷汗,天还没有亮,我重新洗了个澡,定了定神。除了噩梦,还有件事更棘手,我把苏悦生得罪了,他这么小气,没准会给我难堪。
我悄悄溜到他房里去,他睡得正香,我吻他的耳朵他也没有动,我吻他的脖子他也没有动,我吻他的眼睛的时候他醒了,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非常嫌弃。
我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低声下气向他认错,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清晨意识混沌的男人终于没把持住,这一次的上床过程很简单,主要是大家睡意蒙胧的,最后无障碍的睡着了。
苏悦生虽然爱记仇,但也不甚和我计较,我们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一旦我得罪他,上床之后就算揭过不提。说的好听点他这是公子哥脾气,说的难听点他骨子里就是沙文主义,觉得男人不应该跟女人一般见识。最开始我挺讨厌他这毛病,后来渐渐发现其实挺占便宜。不就是肉偿,偿完就当没得罪他,倒也省心。不过如果把他得罪狠了,他也会把我一撂两三个月,我连他人都见不着,想上床赔罪都没办法。
我一直睡到下午自然醒,苏悦生已经走了,床头烟灰缸里一堆烟蒂,不晓得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抽了这么多烟。苏悦生有烦心事也不会跟我说,他那地位,高处不胜寒,凡夫俗子帮不了他,不连累他就算不错了。
我连续好几个礼拜都没见过苏悦生,倒是程子良,后来又打了两次电话给我,我都没接。
<small>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small>
<small>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small>
<small>真的要断了过去</small>
<small>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small>
我妈当年特别喜欢这首歌,我妈唱歌非常好听,我一直觉得她比有些歌星唱得都好,只是没有际遇。
我妈一辈子历经悲欢离合,有钱没钱的时候,身边都是走马灯样的男人来来去去,到最后死的时候,却连我这个唯一的亲人都没有在旁边。临了我也只见到一块墓碑。
想起我妈,我的心就硬一点儿。我一点也不想见程子良,不管他想跟我说什么,我都不想见他。
程子良不再骚扰我,后来我恍惚听见说,他跟冯晓琳订婚后,未婚妻跟他如胶似漆,这阵子两个人去了意大利订婚纱挑礼服。
结婚是人生大事。我小时候也憧憬过穿婚纱,雪白的,像公主一样,还矇着头纱,多神秘多漂亮的新娘子。如果我狠狠心,会不会也可以找个人嫁掉呢?
我胡思乱想还在瞎琢磨婚纱的时候,向晴哭哭啼啼打电话给我,却又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听她在电话里哭得肝肠寸断,只好又哄又劝,答应马上去和她见面。
原来最近苏悦生对她很冷淡,一直也不打电话给她,向晴一打听,才知道苏悦生最近在追求她一个本科的学妹。
向晴眼睛哭得肿起像核桃,说:“他要跟我分手也罢了,为什么追我师妹,一个学校,他想让我怎么做人?”
我叹了口气,苏悦生做的确实过份,但他素来对女人的耐心并不长久,我说:“指望男人爱你,一直宠你,把你当珍珠一样捧在手上,太需要运气了。”
“我不明白,”向晴抽泣:“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一转眼就变了?”
我笑笑:“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久的呢?彩云易散琉璃脆,除了劝自己想开一点,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