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时,国家宏观调控提出三年内大幅降低通货膨胀率的措施,到94年底、95年初的时段,通胀率已经被控下调了2.5%左右。众所周知的是,在91到94年中国通胀率一直居高不下的这三年裡,保值贴息率一直在7到8%的水平上。根据这些数据,时任万国证券总经理,有中国证券教父之称的管京生的预测,327国债的保值贴息率不可能上调,即使不下降,也应维持在8%的水平。按照这一计算,327国债将以132元的价格兑付。因此当市价在147到148元波动的时候,万国证券联合辽国发,成为了市场空头主力。而这也是整个事件的起因。”拓本润日根据自己记忆中对这次事件的描述缓缓道。
“不错,事件的起因的确是如此。实际上这一次对决的背后是拥有着浓厚的政治气息的,而这一点就要追溯到当年管京生的发迹开始,从比利时回来的管京生当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筹措到数千万的资本成立万国证券,原因就在于当初邓公考察上海,管京生成功地嗅到了一次重大机遇的到来,正是他拥有足够的魄力去面圣并且成功地迎合了邓公将上海建立成东方华尔街的构思设想,带着邓公的亲笔批示,以管京生为首的万国证券筹措三千五百万成立于一九八八年。这是管京生的政治背景,而在这一场国债盛宴中的对立方,中国经济开发公司背后却是中央财政部。这一次看似只是一场商业操作的事件中,背后却蕴含着中央部委级别的政治博弈,因此这一次事件在事后一直都被官方有意识地封口,如今我们能够看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官方化的记录,其中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根本就不为外人所道。”叶无道随意抿了一口红酒,玩味的眼神中满是令拓本润日深思的深意。
叶无道并没有在意拓本润日的反应,放下酒杯的他只是继自己的话题缓缓道:“其实在这一次政治博弈中,无论是万国证券还是辽国发,或者中经开其实都只是双方摆明车马的马前卒而已,说白了,就是炮灰。管京生的错误就在于他只看清楚了当时的金融形势并没有看见隐藏在金融背后的巨大政治背景,小商人可以无视政治,中等商人需要了解政治,但高等商人却需要融入政治,管京生对于国债的预测是正确的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甚至于他大胆而疯狂的资本操作也是顶尖的,乃至于他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整个金融大局反败为胜,但问题就在于,他忽视了政治因素,以至于最后那一场恢弘的327事件以万国证券收拢超过当时中国全国国民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这样巨大的收益而告终,这样大的场面,谁来负责?因此他被捕入狱了。一场政治博弈之后双方都鸣金收兵,但残局终究是需要有人出来收拾的,这个人就恰恰是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管京生。”
如果说之前还不了解叶无道这番话的用意,那么当这一段话结束之后,拓本润日还不清楚的话那么他根本就没有坐在叶无道对面的资格。
“经济需要为政治服务,这是不可逆的法则。”在空气温度终年被恒定为二十七摄氏度的酒店内,拓本润日的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而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有察觉。
轻笑一声,叶无道玩味的目光充满耐人寻味的深意,看着眼前坐立难安的拓本润日,淡淡道:“听说日本经济产业省近日起草了一份关于加强中日之间商业贸易往来监管力度的议案打算上交内阁审阅?而且其中有一段是提议着重加强两国企业对于某些民用核心技术的监管?”
拓本润日的脸色更加苍白,这一份机密议案实际上是经济产业省上个星期才起草完毕于三天之间上交内阁审阅,而在整个过程内除去直接责任人之外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知晓这件事情的,但事实上却是这位太子已经对整个过程了如指掌,拓本润日不会怀疑叶无道已经看过了这份议案的全文。
这份议案是他在暗中提名的,当然,整个事件中他始终都是隐藏在最深处的暗手,除去拓本家族在日本政府中绝对能够信得过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这份议案是丰臣家族授意他发动的,配合三菱集团和拓本家族在政界的影响力发动这一份议案,而进入内阁之后丰臣家族自然有办法让这份议案通过,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忽然没有了生息,甚至于还有暴露的危险,这怎么能不让拓本润日震惊。
“知道一些。”拓本润日不敢确定叶无道到底清楚不清楚他在其中的位置,但做事情向来都喜欢做绝的拓本润日就算是对自己也没有任何仁慈可言,索性装傻到底的他根本就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
“如果我让你停止这份议案,你能不能办到?”叶无道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谁都看不清楚他微微眯起的眼中闪烁着的是怎么样的阴险狡猾,看着眼前的拓本润日,就和一个看着跳梁小丑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这份蔑视是拓本润日所发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