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许我一世欢颜 魅冬 2000 字 1个月前

直觉告诉我,那两名并非寻常的客人。我站在帘子后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郝汉掀开帘子站在我面前时,那两名客人已经离开。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怀疑那二人是裴家的人。在怀州时,我曾将裴炎送予我的狐裘制成相似的围脖卖给成衣铺的老板以换取盘缠。”我深呼吸一口气,将音量压得极低,只有我与他才听的到。“我们在峄山脚下相遇时,阿邵身上围着的围脖与方才那客人手中的极为相似。”

郝汉想了想,道:“我这便让人去仔细查一查。”

我点头,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

若方才那当真是裴家的人,说明裴家已经知道我如今身在邕州城中。一旦让人察觉到我的所在,我与阿邵的婚事,怕是……

再者,裴炎若是知道我将他辛苦寻来的狐裘毁了,怕是要生气吧?

这事儿我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可我若不毁了它,就只能丢弃它,不论哪种做法,都是罔顾了裴炎的一番心意。

我与郝汉并未在徐记成衣铺多做逗留。

离开成衣铺时,我下意识将帽兜拉得更紧,宽大的帽沿遮住了我的大半张脸。这样的伪装并未让我心安,若非我与阿邵约定的时辰尚早,我怕会走得极为匆忙。

郝汉一直紧跟在我身后,他将距离保持的甚好,不易让人猜想到我与他的关系。

走了片刻,郝汉忽然问道:“贤侄女与阿邵究竟是何关系?”

我放缓了脚步,轻声道:“我与他就要成亲了。”

一直都与我保持距离的郝汉忽然快步走到了我身侧,我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到我们,这才稍稍放心。

“若我没记错,乾佑帝曾赐婚于昭仁郡主与顾家少主顾西丞。”郝汉的视线不曾偏向我一丝一毫,话却敲进了我的心裏。

伯父赐婚那年,我才八岁,因我年纪尚幼,伯父又令顾家在我十六岁那年前来迎娶。故而郝汉的话确实不假,我的确与顾西丞有婚约在身。

确切的说,那婚事还是我求来的。

昔年伯父与我说,天下男子任我挑,只要是我喜欢的,那人必定会娶我。彼时我年幼不知事,又一心仰慕顾西丞,这才有了这桩婚事——可惜,那时的顾西丞极为讨厌我,不论我如何讨好他,都无法换他一笑。

想到此处,我竟觉得十分可笑。

我父王与母妃感情极好,因我早产,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十分虚弱,生下我之后她便很难再有身孕,我也便成了父王唯一的孩子。齐王府中人人宠着我,加之伯父的溺爱,我自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五岁认识顾西丞,十岁之后再也不曾见过他,那五年之间,他从来只对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堂妹兴平公主秦缨和颜悦色,不论我做了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我偏头看了郝汉一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且不说顾西丞早已不在人世,顾家若真有心履行婚约,定会抢在裴家之前寻到我。”

如今的我,无权无势,能仰仗的便只有“昭仁郡主”这个看似高贵实则落魄的虚名,顾家若有心,定是迫不及待的想履行那桩婚约,可惜,顾西丞已死,我与顾家便再无瓜葛。

顾家兴许是无力履行那桩陈年婚约,但我,却是无心。

我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生死,有些事渐渐也看了个通透。

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对得起自己的心。

阿邵与顾西丞不同,我望着他时,总能清晰的从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我。

母妃教会我的第一句连贯的话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即便是顾西丞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轻易放开阿邵的手。

郝汉欲言又止几次后,说道:“阿邵可知你的身份?”

他这话问到了要害,我沉默着朝前走了几步后才应声:“我想,约莫是不知的吧!”

“想必连他是谁,何等身份,你都不大清楚吧?”郝汉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或许该派人去查清他的底细。”

“不必了。我既决定要嫁给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底细?”我与阿邵十分默契,从不问一些让我们俩都觉得为难的问题。故而对于阿邵的事,我的确知之甚少。虽是如此,我却打心底不愿承认郝汉说的都是对的。

郝汉似笑非笑,噤声不再说什么。

既是要成亲,阿邵在我与铁骑军心中的地位便不同了。我心下清楚,即便我这么说,郝汉怕还是会私下去查阿邵的身份。

街上的行人似乎越来越多,走到繁华热闹的地方时,时常会与旁人磕碰几下。加之近日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手中提着的礼盒物件都是极多的,也亏得冬日的衣裳厚重,才没撞出伤。我忽想起置办年货这一茬,遂问郝汉:“你们今儿下山可是为了置办年货?”

“是也不是。”郝汉的声音顿时压到最低,“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告之你裴、宋两家联姻一事。”

“你们又怎知我今日会出门?”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郝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道:“我们既然知道你住在哪儿,要见你一面又有何难?”

“还望郝叔大人大量,原谅满儿无心之过。”我顿时觉得有些羞赧,心下暗暗决定要将那多疑的小毛病改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郝汉他们既以我为尊,就不会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

郝汉是个大度的人,我的道歉让他脸色缓和,他道:“你身份高贵,我不过是莽汉一名,只盼你能听我一声劝:如今这世道,你想独善其身,是决不可能的。不为刀俎便为鱼肉,你自己好生想一想罢!”

“高贵?郝叔这不是在寒碜我么?”我讪然一笑,心头明白他的话在理,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那些道理我亦懂,但……心无大志说的大抵便是我这样的人,十年的乡野生活磨平了我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