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海绝域谁称强(1 / 2)

续倚天屠龙记 予云 16379 字 9个月前

里海是世界上最大的湖泊,它南北长达一千二百公里,东西平均宽度三百多公里,总面积近四十万公里,比整个日本国还大,南部水深北部水浅,最深处过千米,难怪古波斯人称里海深得没底。里海四周国家众多,除南部波斯沿岸以外,其余多为荒芜之地。那圣火岛离郁郁葱葱的波斯沿岸约二百七十里,顺风顺水一天多就可以到,但今日刮的东北风,略略顶了点,船航行起来便颇显吃力,到第三日早晨,才遥遥见到那遥远的西北方,一股巨大的黑烟从湖面上寥寥升起,行得近了,便见那烟虽不极浓,但阔达数里,升起不足百丈便向西南散去。一座大岛和它附近的大小礁石便在那黑烟之下。

这般大的烟,该得多大的火啊?看得韦一笑等人暗暗咋舌不已。

倘若到前方去参加武林大会什么的话,跟着张无忌前去拼杀,定然痛快神气无比,但那是漫天的大火浓烟啊……,华子不禁为自己的前途在心中打开了鼓。胡思乱想中,只听韦一笑大喝一声:“他妈的臭道士!快使力划!这裏的水在倒流!”

果然,靠近圣火岛时,水面的波浪从岛屿那边向这边打过来,浪头足有半丈高,风吹得衣服呼呼作响,这时张无忌已经放下了帆来,抢了小昭手中的黎,自己一人扳两只浆,同大家一道奋力划,小船分波劈浪,甩起落下中,艰难地向岛岭行去。

此岛东北部全是高山,临海处皆为悬崖峭壁,无风时湖浪便可打起两丈高,悬崖下湖水深不可铡,极其凶险;岛屿中部最低,往西南山势又起,但已经没有东北部那般高耸险峻了,最高峰大约一百余丈,然后向西南逐渐倾斜,直至湖岛外的礁石群,延伸入湖中好几里。这一区域便是他们远远看到的礁石群,实际便是该岛逐渐向湖底延伸的被湖水半淹没的地带。此处的山峰和高高露出水面的礁石,因为千万年来的风吹雨淋,都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千奇百怪,湖风吹来,怪声四起,令人不禁骨髓灌风,毛骨悚然;此处湖底生物极其丰富,若潜水下去,景色极是美丽,但正因为此处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礁石无数,便形成了此处水流极为复杂,恶浪漩涡随处可见,乃是行船极其危险的所在。

张无忌等人中,没有一个行船高手,便是张无忌、辉月使和小昭,也是凑合着对付而已,其余人则一窍不通,但好在辉月使来过圣火岛多次,对这裏的水路还算熟悉,便指引着大家在礁石群中转来转去,沿着一条较宽敞的水道到达了圣火岛。

剧烈的波浪猛烈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和小船,木船无法靠岸停泊,众人只得将船划至离岸二十余丈的一块较平坦的礁石旁,跳上礁石,将船拖上礁石绑牢,然后跳入湖中,游上岛屿。

西华子夫妇丝毫不会游泳,见到这白花花一片打起一人多高的浪花眼就发晕,实在没有勇气跳下去,但他们又不愿呆在这光秃秃的礁石上等待,只人抱了一只吹鼓了气的空水囊拖着张无忌和辉月使跳入水中。恶浪翻滚,二人只觉头露出水面的机会少的可伶,又短暂的可怜,根本没有机会呼吸空气,二十余丈的水程,饶是二人内力精湛,酷能闭气,仍喝了不少咸涩的湖水。

有一件事辉月使没有告诉大家,便是此处水域鱼虾极多,各种凶恶的鱼类也不少,其中最为着名的便是里海巨章,这种巨章通常生活在深水处,但也有不少活动在这个岛屿附近,附着于水底礁石之上,偷袭过往的鱼虾,过着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

危险的是这种巨章身躯实在太大了,有的触须伸展开来,足有好几丈方圆,能轻易缠住一艘三帆的中型渔船!而且这种怪物静则可以十多日纹丝不动,动则可以突然窜出水面数丈,八条怪爪一动之下,便可破水数十丈,便是游速极快的鲨鱼,往往也逃脱不了它的突然偷袭。这种怪物性情极怪,心情好时你的船撞到了它,它也会温顺地划开,心情不好时,你即使逃脱上岸,它也会追逐上岸,不将你纳入腹中决不千休!这种怪物浑身没有半根骨头,皮肤极轫极滑,寻常兵刃更本无法伤它,而且即使伤了它,也极难弄死它,你便是活捉了一条抬上岸去,几十人手拿大斧拼命砍,也得个把时辰的功夫才能完全解除它的伤害力!

可想而知,遇到这种怪物有多危险!所以辉月使怕吓着了他们,没对他们说这些。好在他们安全地游到了圣火岛上,连只螃蟹龙虾都没有碰到。

这一番划船急游,几名武功低的人都胳膊酸痛难忍了。但登上明教圣地,张无忌等人都不禁陪着辉月使恭恭敬敬地向着浓烟升起的地方拜了下去。

当然,西华子装得很虔诚,心中实际在骂明尊的娘;而衞四娘原本不想跪拜的,但别人都跪下去了,就自己一人站着,不大好看,再加上西华子暗暗的扯了她一把,她也就看在恩公张无忌的面子上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后韦一笑忍不住低声悄悄间辉月使,难道以往每年总教祭祀,那许多的人都要这般跟落汤鸡似的上岛么?那么多人下水,男女老幼,如过江之鲫般地,场面定然壮观得紧!

辉月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沉声道:“明尊座前,不得胡言乱语!”唬得韦一笑连吐舌头,抽自己的耳光。在心中向明尊检讨自己身为护教法王之首,还这般愚眛僭懂,当真不配身居髙位。

众人沿着一条山谷蜿蜒上山,辉月使和韦一笑走在最前,辉月使突然低声对韦一笑道:“此外还有一条更宽敞的水道,礁石边修建了码头,船只可以直接停靠岛上。只不过那条水道要绕远了十几里,今日风大浪急,我便没有指引大家走那里!”

韦一笑心下释然,笑道:“还好本人轻功卓绝,虽然不大会水,但身轻如燕,下水后想浮起来轻而易举,否则,这般大的浪,可吃不消!”

辉月使忍住笑撇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还要逗人家笑,和这裏来,真是倒了大霉了,当下不再理他,提气飞步上山。

衞四娘扶着小昭,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张无忌在人前原本颇避嫌疑的,现下也忍不住前去轻轻托住了小昭的腰,助她上山。小昭那瘦肖略显血色的脸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一层细汗,张无忌来扶,一股柔和诨厚的内力输入体内,顿感舒服多了。

这些时日张无忌想尽了办法为她费各种鲜汤补充营养,日日运功趋病强体,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多了,体重也增加了好几斤,粗糙干黑的皮肤开始蜕落,白皙的嫩肤生了出来。张无忌都不敢相信小昭竟然受了这么大的苦:头发枯黄发白,少得几乎遮不住头皮,身体瘦得只有六十多斤,虫却排了不下一斤!那个矿坑是个甚么鬼地方啊?怎么会有那么狠的人?只恨自己来得晚了,害得黛绮丝被活活折磨死,小昭也只剩了一口气!这下回归中原后,再也不能令她受半分惊吓苦累了……

想着想着,众人已经登上了山顶,滚烫的热风迎面吹来,将张无忌从沉思中惊酲过来,只见山下二三裡外的山坳里,骇然出现一片阔达十余里的火海,浓烟升腾,将这裏的岩石砂砾熏得一团漆黑,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绿色!漫天烟霎中,只见那火海的中央,隐隐约约确有一个乌黑的岛屿,辉月使已经呼喊着波斯语向着那岛屿叩拜下去了。

此处地上的墨灰足有数尺厚,一会儿的功夫,众人的衣服和皮肤都已经沾染了薄薄的一层黑灰,全部变成了黑人,现下还要跪拜下去,西华子便是装都很为难了。心中骂道:“魔教果然是魔教啊!当真邪得可以!竟然把这种—般的鬼地方当作圣地!当真害死人了!”

叩拜完,辉月使又向小昭和张无忌跪拜下去,朗声道:“此处便是我大光明摩尼圣教圣地所在了,如何恭迎圣物,请两位圣教主示下!”

小昭睁着明亮晶莹的眼珠求助地看向张无忌,只见他的俊脸已经变得包么一般,心中委实想笑,忙咬住嘴唇埯了面低下头去。张无忌凝目仔细观察了一下,苦苦思索了一番,道:“尊使有何高见?”

辉月使咬唇揺了摇头,惭愧之色现于脸上。

张无忌看向韦一笑等人,他们也都揺了摇头。张无忌心想他们都不知道秘道的事,也难怪他们不知该怎么办好。便道:“那我们不如这样罢,李兄和大嫂看到西面的那座最高的山峰了么?便烦劳二位登上那座峰顶,隐藏好,仔细看是否会有其他人登上这座岛屿,如果有,便脱下外衣翻过来挑在剑上,用剑尖指出来人的方向!其他人和韩教主同本人前往火海圣岛!”

听此言西华子心头大快,立刻抱拳躬身道:“定不辱使命!”带领衞四娘翻山去了。

翻过一座山峰,衞四娘便捉起衣襟来拼命擦脸,西华子哈哈笑道:“擦甚么擦?再擦也是一个黑!又没甚么人稀罕看!哈哈!”

衞四娘脸上一红,啪地一掌打在了西华子的肩上。她不愧为“闪电手”,西华子还真没躲得开。西华子中招,立刻一跃扑上,拦腰抱住了衞四娘的腰,撅嘴便往衞四娘的脸上嘴上亲,边亲边喘着粗气道:“这几日跟着张无忌,把道爷憋惨了!快来娘子,咱们先来个阴阳交合再上山顶去!”

衞四娘诨身滚烫,眼见四下无人,张无忌他们也去得远了,便红着脸点了点头。

张无忌等四人果然已经翻过两座山向东北侧更高的山峰登去了,西华子他们在三裡外嘿呦怪叫,别人因为山风呼啸听不到,张无忌岂能听不到?真是气得没话说,心想一过帕米尔,定然设法遣开他们,这个西华子,永远令人无比讨厌!

这事张无忌听到还的确不敢声张,且不说这是摩尼教圣地,便是韦一笑他们,可全都是没有成过亲的人,这样的事,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悬崖贼鸥洞。”

这个岛上悬崖极多,除了湖区外,几乎到处都有悬崖,但贼鸥,则只有东北恻临猢悬崖才有。那里不但有贼鸥,而且还有很多,几有百万只,它们占据了绵延数十里的湖岸悬崖,那么那个能够通往圣坛的通道又在哪里呢?

贼鸥是一种比鸽子大不了几分的水鸟,嘴尖爪利,平日里除捕食鱼虾小虫等等为食以外,还常常偷食其他鸟兽的猎物,甚至其他鸟兽产的卵和幼仔,所以被称之为贼!这种海鸥平时对人几乎没有甚么烕胁,但它们的领地感极强,倘若有人贸然闯入它们的领地,情况便难说得很了。

那夜常胜王见势不妙,便趁乱从其他方向溜走了。当认出那人竟是张无忌后,他既感震惊也感诧异。张无忌的武功在他之上他是承认的,但那时在海上交手时,张无忌要胜自己,怎么也得五十招以后,可是现在,不知此人又得了甚么际遇,练成了甚么髙明怪异的武功,武功竟然进境如斯,现在对付此人,自己连接他一招的把握也没有了!当真不可思议!

明教高手突然来劫走一个常胜王时常“关照”的女奴,这事大酋长肯定要追问,是以常胜王飞快地一加权衡,立刻选择了逃遁。

现下整个波斯都虽然处于紧张之中,但常胜王的武功超绝,他一人想要逃遁,自然轻而易举。不一日,他便到了德黑兰,擒了几名当地最着名的珠宝工匠,将三枚宝戒交给他们研究,没想到整整六日,众工匠除大赞此戒手工如何如何精到,宝石如何如何珍贵外,再没有看出任何门道来。常胜王怒不可遏,将他们全部关在了地窖内,扔了一些清水和干粮,便起身前往圣火岛了。

常胜王猜到韩教主他们定然会悄悄登上圣火岛,设法取走圣物,但宝戒在自己手里,谅他们也绝难办到,自己不妨躲在暗处偷看,说不定竟能侥幸发现地道的入口所在,然后乘他们徒劳无功退去后,再偷偷钻进去,那时或可大功告成宣!

常胜王在张无忌等人之前两日便登岛了,此人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为了怕泄漏秘密,竟然出手杀死了送他上岛的渔民,然后凿沉了渔船,干手净脚丝毫没有留下痕迹,登上了东北部的最高峰,一伏便是两日,终于等来了张无忌等人!

他处的位置最高,远远便看见了张无忌等人的座船,看见他们上岛,登上西南部的山顶,然后又看见他们兵分两路,甚至看见了山谷中西华子和衞四娘二人站着表演的火热大戏!

他手中正巧有一个从西方大国葡萄牙流入的千里镜,这是黄金大酋长送给他的珍贵礼物,没想到今日不但用上了,还看到了这么一幕!只见那二人都颇肥胖,雪白的皮肉在漆黑的山谷中显得极为晃眼!那老女人的屁股不小,可腰也赶得上屁股的粗细了,那对奶|子又大又长,软踏踏地聋拉在肚脐眼上方,丑得实在没甚么看头啊坊!

“这两人竟敢这般玷污我神圣的摩尼教圣地!本王向明尊起誓,定杀此二人,将他们丑陋肮脏的身躯扔进火海里烧成灰烬!”

在这黑烟缭绕的山顶伏了这么久,他常胜王也变得和周围的石头一般黑了,加之现下风更劲,黑压压的乌云滚了过来,遮住了阳光,以至张无忌虽看了好几眼那高峰,也没发现还有一个人肌着偷窥山下。

张无忌实在不愿听到西华子他们的动静,但却偏偏挥之不去。他的内功精深,定力极强,但不知为何却偏偏难以控制心底的那种原始不禁脸红身热,托着小昭纤腰的右手都微微冒出汗来。

只听衞四娘喘息着低呼:“快快快……快!”西华子喘得更狠,沙哑着喉咙道:“我已经很快了……可惜……呃呃……可惜你那里也太松了……呃……”

张无忌红云上脸,偾怒地干咳了一声,内力鼓荡之下,将这一声干咳传得漫山回荡,那两人的淫声顿时嘎然而止,然后便是衞四娘的低声埋怨声和二人飞速穿衣衫的声音传来。

小昭等人不明就里,都被张无忌这般突然一声大咳吓了一跳,小昭更是睁着明晃晃的眸子抬起脸儿看向张无忌,极关切地间道:“无忌哥哥,你怎么了?有甚么不舒服么?”

韦一笑也是:“是啊教主!你的脸色不对!出什么事了么?”

张无忌忙揺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这裏的空气不好……咱们快走……”说罢足上使力,加快了速度。

这一带山势极为险恶崎岖,一峰接着一峰,悬崖深谷不计其数,若非张无忌和韦一笑轻功绝世,辉月使也不弱,他们定然寸步难行。但即便如此,到达那座最高峰下时,也已经个多时辰以后了。此时已是午后,乌云彻底地笼罩了整个岛屿,电闪雷鸣中,蚕豆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地摔打下来。张无忌等四人挤进了一个巨大的石逢里依然难以尽避冰雹,小昭惊恐地缩在张无忌的怀抱里,所有的冰雹,全被张无忌一人顶了去。

辉月使眼见教主都这般不避男女之嫌,勇气顿时剧增,竟也紧紧地靠在韦一笑那搓衣板般的胸膛上,臂揽其腰,整个身体滚烫得快要着了火。

韦一笑也不孬,关键时刻不与女人计较,理所当然地替辉月使挡住了全部的冰雹。只是辉月使的胸部实在顶人,老光棍的定力又实在稀松,那不听话的老二便吃不住劲,亢奋得快要爆炸,害得他只好暗暗将下半身往坚硬的山岩方向转,令那丢人现眼不争气的东西顶贴在岩石上。这样的抱法对辉月使来说实在不舒服,因为韦一笑的髋骨甚是突出,顶在肚子上很难受,不过能这样就已经很脸红了,她可再没有半点勇气帮—正身躯什么的,也就只—默忍受了。

西华子和衞四娘在山顶上更惨,那里更本没有躲避处,还好那里山岩风化严重,有不少石板,两人便缩在石窝儿内,一人举一块石板顶在头上,忍受那叮叮当当密集之极的敲击声。两人不住地祈求原始天尊太上老君,淋雨便淋雨,可千万别挨雷打啊!张恩公也千万别遇难啊!否则,自己两只旱鸭子可如何离开这座鬼岛,返回中原?

好半晌,冰雹终于变成了大雨,再过一阵后,便似突然间就停止了一般,已经稀薄得多的乌云被依然劲急东北风吹向西南方的湖面深处了。金灿灿的太阳从云顶穿透出来,照得整个岛屿闪烁着乌亮亮的油光。西华子看着魔火山下愈发欢腾的火湖啧啧称奇道:“这般的大雨都没有浇灭这湖魔火,当真是奇了!”

雨过天晴,周围的事务显得愈发清晰,张无忌再次细看那火海,只见那中间的岛屿上有一个高台,高台上耸立着黑乎乎的火焰状的石碑,而那台下,则是一具具黑区区的干尸,在这火海之中,显得极为诡秘恐怖。

那座岛上会不会因为终日炙烤而炎热难当?不得而知,一切只有登岛再说了。

可是那贼鸥洞又在哪里?

张无忌等人终于登临最高峰峰侧山顶,走到悬崖边,眼前奇丽的景象不禁令四人同时唏嘘而呼。

只见篮天碧海、金光灿烂之中,无数的鸟儿在悬崖下鸣叫翻飞,碧篮的湖水剧烈地击打着极目之处的崖根,劲风卷起的水汽都扑到了近二百丈上悬崖顶部四人的脸上。

这圼的悬崖几乎是这座岛屿上唯一不受浓烟熏烤之处,故而也是湖面以上唯一生命旺盛之处!不知道这座岛屿自古便是火海一片,还是摩尼教先人故意凿出石油,令之流入岛心湖中,然后再点起一把大火,以满足大家对火的崇拜,总之这把火烧得太不应该了。否则这座岛屿定然绿得流油,百兽丰隆。

这座悬崖被风雨剥蚀得极为严重,崖壁上遍布裂缝、坑穴,粗糙不堪,以至便得以栖息了这许多的鸟儿。这座岛屿到处都是黑色的,唯有这片悬崖和靠近这片悬崖的山边山顶,是白色的,大雨刚过,这裏便飘散着浓重冲头的鸟粪臭味!那白花花的东西,便是鸟粪!它们比墨灰还厚了数十倍,脚踩上去,有的地方直没至膝!这还是因为刚才的大雨浇湿的表层,否则还不知有多厚呢!

且不说小昭和辉月使都极爱洁了,便是张无忌和韦一笑,猛然发现这些看起来白花花很美丽的东西竟然是鸟粪后,都不禁腹内泛酸,为之呕吐。

小昭看大家眉头紧锁,突然想起前教主遗书上还有几句不相干的话,不知与洞穴有关与否:北四三百二,下八十九一饮清说出来,三人也都蒙了,一时想不通这是甚么意思,但看此情形,多半定与那洞穴的具体|位置有关,便按照字意先向北走三百二十步,岂知才走到三百步,就出现了一个深沟,再也没步子可走了。那么三百二前面的那个四又是什么意思呢?辉月使焦急地向明尊圣台拜了下去,祈求明尊给予指点。拜完张望群山,只见最高的主峰两侧,全是一座接一座的峻峭山峰,那么是不是以主峰往北数,第四座山峰,然后再走出三百二十步,或者三百二十波斯尺呢?

她将此想法说出来,大家都觉有理,便依此了向北第四座山峰之下,只见此去山顶颇显一马平川之感,整个山肩阔达一里有余,无论走三百二十步还是丈量三百二十波斯尺绰绰有余!众人心头大振,想到每个人的步伐大小不一,前人定以规尺丈量。众人可没想到这个,谁也没有带尺子,好在辉月使常用波斯尺,大概知道一波斯尺有多长,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寻了一块长条形石板,敲去一节,做了一个粗略一尺的石尺,由韦一笑掌尺,一尺一尺地量了过去,到三百二十尺时,大概已走了半里多地,从这裏的悬崖望下去,便是一个更加陡峭又较为光滑的两百多丈高的悬崖。

这么陡峭的悬崖,又沾满了鸟粪,凡有一丝空隙的地方就住了鸟儿,却如何下去八十九尺?韦一笑一拍脑袋道:“你们且在此处稍作等候,我回船上将帆索割些来,再下去看个究竟!”张无忌才微微点头,道小心时,他已一个闪身,掠出十余丈之外了那四个人数度脱离视线,颇令常胜王担心了几次,后—于又见到他们了,便看见韦一笑如一股黑烟一般飞快地向西南方向掠去,吓了他一大跳。他只道张无忌轻功之高无可比敌,岂知这个人更加深不可铡!明尊啊,便是张无忌本王就已经远远不敌了,还有一个武功差我不远的辉月使,现下,又多了这么一个怪异的高手,本王可该怎么办?

韦一笑的身法也令西南山顶的西华子夫妇叹服不已,他们四人走了几近半日的山路,这韦一笑竟用了一个时辰多点便跑到了!只见他毫不停留,到海边时更迅猛地一冲,人便象一支脱弦的利剑,自高高的礁石顶上飞了出去,落入十几丈远的湖水之中,水花爆飞之下,他又飞快地踢踏着水窜出了水面,竟然水只没膝,踩着水冲到了那座停着船的礁石上!

看见韦一笑飞快地解那船上的帆索,常胜王恍然大牾,心中也闪出了一个极妙极毒的计策一待会儿就去将他们的船毁坏几根龙骨,令他们乘上船不出百里,就被风浪打散沉没!只有他们都死了,才算没有后顾之优了!感谢明尊!

张无忌爬过几回悬崖,全都成功了,再次见到,心中不禁又砰砰直跳,一种颇兴奋的感觉涌了上来。这座悬崖微微地向前倾斜,这般从上向下望去,显得空落落的,人如同站在高空云端,心中发虚,胆子稍小的,没走到崖边腿就会开始发软了,何况再冒险攀岩下去?而且这种头顶前倾的悬崖非常难以踏足,腿脚不但使不上什么力,还难以控制身体的平衡,如果全靠几根手指扣住岩缝孔眼,不多时手指便会酸软脱力,人也就掉下去了。

张无忌完全相信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以指尖勾住一物,吊住自己全身的重量,都足能坚持半个时辰以上,所以他完全有信心徒手攀下崖去。见韦一笑去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决定先爬下崖去找那洞穴,如果找到,待韦一笑背了绳索来时,大家便可立刻入洞。

说做便做,交待辉月使照看好小昭,将外衣脱下披在小昭肩上,束紧发髻、腰带、裤脚,踢去布鞋,便欲光着上身光着脚攀下去。可是小昭却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不肯松,一双秋水碧潭般的大眼睛已经泪花四溢了。

张无忌知她担心自己,便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抚着她的头,叮着她的眼睛笑道:“小丫头,大哥的身手你还信不过么?苦甚么哭?丑都丑死了!”

小昭哽咽道:“哪里是信不过,只是担心……”不敢说原因,心头发颤,只想流泪,只得道:“公子爷,记得小昭没有你活不成……”

张无忌拍了拍她的头笑了笑,郑重地点了下头,脱开她的手,转身攀下崖去。

小昭无法劝阻,眼见悬崖这般陡峭,鸟粪这般多,这般滑,张无忌却执意要徒手攀岩下去,心胆都快裂了,两行清泪不一会儿便将衣襟浸湿了。她不敢再看爬下悬崖的张无忌,奔向山顶,向着明尊圣坛双膝跪倒,为张无忌祈祷。

湖风果然刚劲有力!吹在身上凉爽得紧!张无忌的肌肉几乎可以以完美来形容,裸|露在外的一条条,一块块,顶起微微黝黑的光滑似缎的皮肤,显得清晰而整齐,灵活而有力!这段悬崖整体微微前倾,初下去的便是一整块近八十丈的绝壁,整块岩石没有一条裂缝,简直便是人的攀岩极限之外的绝壁,但好在这个绝壁久经风吹雨打,那看似光滑的岩壁上便布满了细小的坑坑洼洼,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能正好扣进一个指尖,对于攀岩高手来说,能有这样的着手之处,便不算不能攀爬了。

而且这裏没有鸟巢,鸟粪也极少,攀爬起来心情会愉快得多。以前张无忌幷没有体会得到攀岩有什么乐趣,可自打伏牛山攀过一次后,便似尝到了甜头一般,见到非常漂亮的绝壁便似见到了绝顶高手一般,心痒痒的,总想试一试。

张无忌厌倦江湖,想和赵敏去过一些安静舒坦的日子,可他毕竟年轻,而且武功越高越感觉到其中的奥秘简直无穷无尽,无事时便总是暗暗地推敲琢磨,爱极上瘾,常常技痒是很难免的,这和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绝对是两码事的。便如其他任何行业高手、技艺高手一样,见到同行中的佼佼者,总会有想切磋一番的想法的,这种切磋,实际是一种急欲学习提高并见证的当张无忌攀下悬崖之际,黄金大酋长的船队也已驶到圣火岛百里之内了。

这次竟然是黄金大酋长土库尔斯本登亲自率队前来了,足有十七艘大船,火炮二百余门,装备精良的勇士整整五千!

本登酋长举着千里镜站在最大旗舰箭楼上,遥望圣火岛的方向,在这裏,他也只能看到那里袅袅升起的黑烟。他挥手传下令去,令所有船只分成伞形散开,各相距千里镜看得到的位置,左右巡航包围圣火岛,日夜不停密切监视岛上出海船只的一举—动!

本登可不象站在他身边的妹妹达拉汉那么肥胖,但个子却高了达拉汉足有两个头。他肩膀极宽,宽得将顶在脖子上的大脑袋都显得小了。此人五十多岁年纪胡子还依然黑得发亮,修剪得整整齐齐,成半圆形笔直地挂在脸下方,如同一把黑色车轮大斧一般。他身穿犀牛皮甲,腰系尺宽黄金腰带,交叉着插了两支长统葡萄牙火枪,便是天宫里的巨灵神下凡,也没有他显得威风!

那夜本登突然心血来潮,要看一看他心爰的新建城堡,没想到人声喧哗之中,突然一条灰影如巨大的蝙蝠般地滑掠到了他的城堡顶上。他吓了一跳,还道是碰见鬼了,后来才发现,那是一个人!这个人竟转到了他那城堡巨大的穹顶后面撒了一炮尿,当真没将本登的肚子给气炸了,但他竟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立刻安排下人手去査,看这是甚么人这般大胆,又这般轻功高强。

他手下培养了一大批谍报人员,秘密称号为战鹰圣战大队,他自己亲任大队长,将网几乎撒遍了整个波斯和巴比伦,收集各种各样对自己有用的情报。可是这些人下去后,却幷没有査出韦一笑等人的真实身份。本登首先不相信象韦一笑这样的髙手会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家仆,再看那辉月使,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有极高明的武功,但她却处处隐而不露,便连狗咬来了都不反抗,岂不是更加值得怀疑?

本登令手下将那死狗拖来看了,只见那狗被击碎的上颚骨,裂缝整齐,肌肉受损很轻,显然幷非刚猛的外家掌力所致,而这狗伤处血管都是闭塞的,极似阴柔寒冷一类的内家掌力所致,那么这个轻功极高,又能用极高明的内家阴寒掌力的人到底是何人呢?

命人取来了战鹰大队在东方中国收集整理的重要武林人物名册来査,大名鼎鼎的明教四大法王之首一青翼蝠王韦一笑赫然最符合现下这人的特征宣!

他大吃一惊,中国明教难道也卷入进来了?中国明教现在正在中国争夺天下,而且极有可能成功称帝,他们要是来了,这情况可就复杂了。难道那个自称什么少掌柜的张公子便是中国明教教主张无忌?怎么可能?这个记录在册的中国第二武林高手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显得丝毫不会武功的公子哥儿?

于是本登安排正对张无忌极感兴趣的妹子亲自试探一下张无忌,然后暗暗刺探他们来波斯到底想做什么。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母色狼妹妹竟想通过强|暴对方来打到试探对手底细的目的,更没想到的是,自以为能够一举多得的妹子,竟在最紧要的关头突然害起了该死的羞,没有出得了手!以至机会丧失,再没回来!

后来很快便发生矿坑被一年轻人独自闯入,大闹一番后又救走了两个女奴,常胜王也因此无影无踪,他更加相信中土明教教主一定亲自来波斯了!不过,他还是不相信那个公子哥儿便是张无忌,因为一个高手决不可能象他那样只是显得身体不错却全无高明武功的!中土明教教主一定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而那两个—出的女奴,定是摩尼教中的重要人物坊!

这个该死的常胜王!深深地辜负了真主安拉对他的信任!辜负了本酋长本登对他的信任!我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

西华子楽腔作势。地到部落后,本登依然没有半点动作,只是加强了几百里范围内的暗哨,这些战鹰们每个小队都有一只千里镜,一只用于传递信息的猎鹰,分佈各个高山要道。终于等到他们使计离开,便一直尾随着跟了去,汇合张无忌后往西而去接到情报,本登终于恍然大牾,立刻提了精锐前往裡海。

圣火岛全波斯人都知道,本登怎么可能不知?只是,他也没法子突破那片火海而已,而且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也不想因为大动干戈而惊动了波斯大帝乌斯汉,现下邪教的人自己取去了,他便一个中途抢劫,占现成的便宜!事成之后,队伍立刻化整为零,在里海游弋,然后分批靠岸,登陆回部落。

韦一笑解了百余斤的帆索,谁在船侧礁石上,牵了一头跃入湖中,游到对岸,再将绳索全部拉过去,展在礁石上风千水分,这样可以轻一些,但也多用了半个多时辰,待他将绳索整齐盘起,斜挎于肩头时,张无忌已经找到山洞上崖了。

原—下那片绝壁,进入悬崖的中部,便是贼鸥牺息区了。

这裏的崖壁凸凹不平,突出的巨石和凹入的洞穴比比皆是,极适合鸟儿筑巢栖息,离得近了,张无忌才注意到那遍布悬崖,漫天飞舞的鸟儿,大多都是寻常海鸥,而贼鸥则很少。张无忌在极北冰火岛张大,自然认识这两种海鸟,海鸥体型较小,贼鸥则大得多,从头至尾,约有成年人一条胳膊长。贼鸥主要生长在南北极,其他地方较少见,里海有这许多,倒是自然界间的一种奇迹。它们不会筑巢,只会强抢其他鸟类筑好的巢,实为鸟中强盗。见了这种鸟儿,委实可以不用对它客气,只要它来捣乱,定然下狠手打死。谁知倒是海鸥多,他一攀入海鸥栖息区,便将鸟儿们惊得四下纷飞,无数鸟粪随着突然卷起的剧风劈面打来,臭不可闻。

如此攀岩,那八十九尺长度也无法丈量,只好凭感觉估计了,好在此处贼鸥极少,正好可以专往有贼鸥的地方去,一个个洞査看。如此不久,便见一处崖壁裂缝之处,两股大腿粗细的泉水被岩石分割开飞流而出,直坠入百丈深的崖下湖中,轰轰的水声不绝于耳,数百只贼鸥便萦绕着翻飞于这附近,伺机偷捕海鸥的雏鸟。

张无忌大喜:“下八十九一饮清泉”,难道便是此处?忙攀了过去,果然好大一个深洞,那泉水便是自此洞流出,黑压压的贼鸥塞满了洞穴,显然这是它们的老巢了。张无忌毫不客气,直避洞内。黑鸟们见来了生人,立时呱唣着对张无忌又扑又抓又叨,可却无论如何也攻不破张无忌的护体真气。张无忌强行进入十多丈,直至洞内毫无光亮之处,才没有了那种鸟儿。此刻张无忌已经确认此洞应该一定是那个入口了,便精神振奋地出洞攀上了悬崖去。

才刚刚出洞,便听见了崖顶小昭的呼喊声,张无忌喜极而呼:“我在这裏,已经找到那个洞口了,你们无须担心!”

小昭立刻欢喜得破涕而笑,远处的常胜王也精神为之一振。见韦一笑背了绳索上山来了,常胜王也暗暗的从别的路绕下崖去,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昏黑,常胜王要趁夜避开西华子夫妇的眼睛,在他们的船上做手脚。

就在那山顶宿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张无忌等四人便固定好索头,将长长的帆索放了下去,怕这绳索不够结实,大家便一致决定一个个地下。张无忌有心想让辉月使照顾小昭不用下去,但小昭言道只有在大哥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此洞到圣坛还有那么长的路。没有她和辉月使对摩尼教的了解,恐怕难以取得圣物。辉月使也连连说是。没办法,当下由韦一笑打头,先下到了那个洞内。

鸟儿们经受了昨日的不速之客一闹后,心头还一直窝火呢,此刻陡见又来了一个,当下还没等他靠近山洞,便上下翻飞呱唣着呼唤同类注意了,一待韦一笑靠近,立刻蜂拥而上,喙爪交加,措手不及的韦一笑差点一个失手掉下崖去。待―入洞穴,双臂和后背都已经伤痕累累了。

还好他的武功十分高强,在狂风暴雨般地攻击中护住了脸面,没让鸟儿们啄去了眼珠,更没有因此失足掉下崖去。入洞后贼鸥更加疯狂紧密,韦一笑只恨自己竟没有使用兵刃的习惯,否则此刻挥舞起来,杀得定然痛快!

崖顶的张无忌猛然听到这番动静吓了一大跳,要知自己因为有神功护体,还没有感到那些鸟儿们有如何难当,而韦一笑可没有啊!当下立刻将小昭绑缚在背上,拉了绳索飞速地攀了下去。

此刻那洞外已经盘旋着大量的鸟儿了,应该是其他地方赶来支援的吧,因为洞小,已经容纳不了这许多的鸟儿!只听到处都是鸟儿的呱唣声,洞口处毛羽纷飞,不时有鸟尸随着激流而出的泉水飞将出来,跌入那百丈深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恶臭气息。

不等空中的鸟儿们扑将过来,张无忌已经叫道:“小昭!抱紧了!”说着,身体顺着绳索骤然滑下,将到洞口时双足在崖壁上轻轻一点,便腾空荡了出去,离崖足有十丈远时,张无忌又双手略松,顺着着绳索又滑出去两丈,这才抓紧了绳索荡了回去,然后双手一松,向那激流奔泻、毛羽纷飞的洞口激射而去。冲破飞鸟群,落入洞内,双足踏在激流两侧,双掌顺势向下斜推,正是亢龙有悔,推入胯下的急流当中,扑通一声巨响,整条激流都被这一掌截断了,变成无数的水花猛烈泼洒开来,便似炸弹猛烈爆炸了一般,密集的水花爆飞开去,那密得令人难以呼吸的鸟群们顿时纷纷中弹,怪叫中摔向洞顶洞壁,劈哩啪啦间,落了满满一沟,被随即奔流而下的泉水冲出洞去,跌入深渊之中。

洞内群鸟骤然见到这一阵势,顿时弃了韦一笑,一起向张无忌飞扑过来,张无忌双掌环绕,隐含太极,洞中的空气骤然一凝,便随着他的掌力飞速旋转起来,群鸟哪能控制得住身躯,亦随着这股强劲的旋风旋转起来,瞬间越来越多,狭窄的山洞眼见无法容纳,张无忌猛地身体后仰,双足钉在岩石上,背后小昭的后脑都快碰到水面上,双掌带着那股风便藉着这么一仰,向洞外甩出,这一大团鸟儿便似一枚巨大的炮弹一般,自山洞射出,飞向斜下方的湖水之中,哗啦撒了一大片,一个个晕头转向,口吐白沫,看来没个半个时辰,是缓不过来劲儿了。

甩出鸟儿,张无忌又呼地直起身来,“喝”地一声,低沉吼出,乃是义父谢逊亲传的狮子吼神功,这声浪,已被张无忌临时改了,只对身躯较小的鸟兽有用,小昭只感心头烦恶,哇的一口吐在了张无忌的肩头,韦一笑则毫无不适。而那些剩余的鸟儿们,已经纷纷落地,滚入急流之中,被泉水飞速地冲了出去。这声浪随着山洞一直传入极深,震得内洞靠吃鸟粪为生的老鼠们也纷纷从山岩上跌落入水中,不一会儿,便随着激流奔流而出,飞泄而下。

张无忌下来,只三招,便清除了洞中所有的鸟儿,洞外盘旋的鸟儿见这阵势,也只是在外翻飞盘旋,而不敢贸然闯入山洞了。

小昭见自己竟然呕吐在张无忌肩上了,脸上通红,又羞又急又想笑,腹中偏又翻腾不已,还想吐,慌忙动手解开绳索,扶着山岩,俯身向水流哇哇而吐。

原来她身子还很虚弱,哪经受得了刚才的那般急速下降、猛地飞起、又呼地后仰?她每时每刻都感到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去了,没当时立刻呕吐而出就不错了。

韦一笑见她如此,心中又喜又奇道:“暗!难道小昭也有喜了?咱教主的功力当真深不可铡!非我辈所能及!”

这时看到韦一笑,张无忌和小昭都差点忍不住笑了,只见他此刻活脱一丐,衣衫稀烂、头发纷乱不说,还浑身布满了伤痕血迹,沾满了鸟粪鸟羽,说不出地可笑。

韦一笑这一辈子也没吃过鸟儿这般大的亏,心中也感丧气,如果张无忌下来再晚一点,恐怕自己还凶多吉少呢。当下不再作声,默默摸到洞深处,随便洗了洗。这时辉月使也下来了,四人便点燃了三根事先准备好的火把,依然由韦一笑当先,辉月使居中,张无忌背着小昭断后向前进发。

辉月使摸出了两只铁圣火令,将长的交到了韦一笑手中,叮嘱道:“你走在前面可一定要小心在意!”韦一笑心中感激,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手拿火把,一手拿圣火令,弓着腰当先向洞中走。

此去几有二里地都是上坡,洞顶洞壁裂缝极多,滴水如雨,那洞底的激流便是这些滴水凝聚而成的,所以越往里走,水流越小,一里多后,便基本上没有明显大股的水流了了。辉月使见这水又凉又甜,便将从陆地上带来的水倒掉,灌了这洞中的水。

洞的深处极湿滑阴寒,除了入洞半里处碰到了很多老鼠以外,便很少再能碰见活物了。约二里后,拐了一个大弯,坡势陡然间变成了急剧向下,这时岩层渗水更加严重了,不多时便在洞底形成了一条很大股的水流,飞快地冲将下去,冲得洞中风声虎虎,人都难以立足。而且偏偏这裏已经阴冷之极了,洞内四处都是半冰半水之物,滑不留手,害得韦一笑和辉月使手中的圣火令没有打着一个活物,尽刨冰阻滑了。

这一段路便下得极慢,极度阴寒之中,小昭伏在张无忌的背上,却也暧烘烘的很是舒服。她心中极甜蜜地想,自己活这么大,或许也就是这段日子最幸福甜蜜了,以前虽也伺候过他一段时间,但那时年纪幼小,懵懵懂懂,诨诨噩噩,并没有太多的感受,现下自己不但长大了,而且经受了这次磨难,则更加体会得到这种源于仙境一般强烈幸福,有时恨不得都想,但愿自己的身体永远不好,但愿无忌大哥哥能永远这般背着自己不放下来。

但旋即她又想到,这是不可能的,无忌大哥哥已经同赵姑娘成亲,而且已经有小宝宝了,而自己能算什么?到时天可怜见,能让自己终身陪在他身边,给他们一家人做个随身使唤的丫鬟侍女便是好的了。唉,就怕到时赵姑娘嫌我碍眼,想方设法将我赶走,那就……想到这裏,不禁心酸。但又不能怪人家赵姑娘,对于心爱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不自私呢?便是男人,也更加没有一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侣啊……呸呸呸!女子怎么能这样跟男子比?天下男人三妻四妾的多的是,可又有哪个女子同嫁二夫的?想想便可耻!除了无忌大哥哥,小昭这一辈子,便在也不会在意任何其他男子了!如果到时赵姑娘不能容我,我便去找蛾嵋派的周姊姊吧,请她许我出家为尼,永伴古佛青灯便了。

小昭毕竟没有受摩尼教影响很深,情绪激动之下,便不知不觉地将摩尼教全然给忘了,出家还要到佛堂做尼姑。而莫明其妙地选择找周芷若,可能自我感觉同她有同病相怜之感吧。

周芷若出家为尼的事张无忌早就听说了,在山寨中的那几日,也说给小昭听了。

这般下了近一里地,坡势放缓,众人心中稍感松懈,走得也更加快了起来,谁知前方突然水声极大,张无忌喊了一声:“小心!”韦一笑便呼地收足,慢慢向前挪动几步,用火把探照,只见前方不足两丈外的洞外,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深渊!这裏全是光滑湿漉的冰沟,倘若不加注意,收足不住,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洞口两侧,又出现了两条黑黝黝的有胳膊粗细的铁链,沉甸甸地垂向对面。由于洞内太黑,火把的光亮射不出四丈便被死沉沉的黑暗给吸收干净,所以韦一笑竟半分看不到对面是什么样子。但见有铁链连接过去,想必对面必有悬崖或山洞。

张无忌和辉月使也挪过来看,辉月使喜道:“此处有铁链,看来我们的路一定是走对了!感谢明尊!”

这是两条平行的铁链,倘若他们带了五块以上的木板,当可铺了木板,一步一换,慢慢铺将过去,可是谁又能事先想到这个?现在要再出去拿吧,却也没一人愿意费那事了。张无忌和韦一笑武功最高,轻功绝佳,当下决定便这么走铁链过去!尤其韦一笑,还颇兴奋,虽然前面还不知有多长,这深渊也同样照不到底,只感觉得到轰轰隆隆巨大的水声从下面传上来,剧烈的阴风一股紧似一股,在这种情况之下,要走过这漆黑得难以看清的铁链具有极大的难度,但这也正是考验本事的机会,怎能不兴奋宣?

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两条铁链,只见它们已经锈蚀得非常严重了,因为这裏潮气过大,铁链的表面上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每一节铁环的下面都挂了许多水滴,显得这两条东西更加滑溜。韦一笑足登固定铁链的粗大铁销,伸手抓住了一条,使力一晃,那铁链便如长蛇一般扭了过去,只听刷刷声中,铁链身上的薄冰顺次而落,直至隐入黑暗之中。好一会儿,突闻咯一砰!一声,铁链竟从对面断了,哗啦一摔将下去,咣当!摔打在脚下的崖壁上,出其不意的巨大拉力差点将韦一笑给带了下去,还好他的下盘极坚实,后腰又被张无忌和辉月使拉了一把,才有惊无险。但铁链摔打在脚下的悬崖上,震动传到足下已经拔出半尺的铁销上,只震得足底又麻又痛。悬崖上凝结的冰块也哗哗下坠,在瀑布的冲刷声中坠落,声音也极大极恐怖。

剩下一条铁链,韦一笑说甚么也不敢去除那上面的冰了。可是不去冰的话,又担心辉月使没法过。辉月使看见韦一笑的目光,知他看不起自己,不由心中来气,道:“你都不怕,我还怕甚么?不然我先过!”说着她便要推开韦一笑抢先过铁链,被韦一笑强推了回去。

张无忌能够隐约看到对岸,见对面也是一个山洞,离此洞大约有二十多丈远,以韦一笑的轻功,只要不晃动铁链,当可不致压断,但若自己先过,拉住对面将要断裂的铁链,他们便能安全得多,当下劝他们都勿争了,由自己先过。

韦辉二人都自知武功差张无忌太远,便不与他争了。张无忌拍拍小昭的小手道:“小昭,你害怕么?”

小昭微微一笑,道:“有无忌大哥哥,我甚么都不怕!”

张无忌用力地点了点头,赞道:“小昭!那你拿好火把了!”说着便踏上了铁链。

见张无忌竟然不放下背上的小昭,要背着她先过,辉月使的嘴都张大了合不拢来。

岂知小昭那点重量,对张无忌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要在铁链上她不乱动,便扰乱不了他的平衡。

张无忌真气上提,令二人加起来的总体重轻至不足十斤,足底又踩了两团热腾腾地九阳真气,踏足之处,那薄薄的一层饱含水分的冰便立刻化了,所以他根本不怕足下打滑。不一会儿,便在韦辉二人的视线中只剩了一个火把的亮点。

走到对岸,张无忌才发现原来是这裏的岩层比较松软,久而久之之下,铁链这一端的铁销已经拔|出|来很多了,怪不得适才韦一笑抖了一下,那铁链便轰然而断。当下一掌拍下,将这条铁链的铁销拍得与岩石平齐,轻轻抖去链条上的薄冰,伸足踏住,方才呼唤他们过来。

二人见铁链一抖,竟然没有断裂,耳听张无忌呼唤,都大喜,由辉月使在前,韦一笑在后,一起踏上铁链。

这黑暗的深渊上走铁链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别说黑摸摸地铁链看不清楚,便是那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便令人眼晕。而且铁链也极不适合两人同时上去走,那样若荡了起来,谁也不能控制平衡,平白害得两人都掉下去。但韦一笑猜到辉月使必然走不过去,自己也难。但从张无忌落脚处传来的火光看来,只要自己能走到一小半,就有把握一跃而过。辉月使肯定跃不过,她只能抓住铁链四肢并用倒吊过去。以她骄傲的脾性,倘若不愿在我面前服输出丑,稍一犹豫可能就会丧失抓住铁链的时机,那时,可就香消玉殒了!

韦一笑常常和辉月使斗些小脾气,但此时性命侦关,就不要斗了,男子汉大丈夫,便心胸宽广一些陪她一起倒吊铁链过去吧。

果然上铁链没几步,辉月使便开始晃荡起来,韦一笑赶忙先行趴了下去,手足并用,抱住了铁链,口中喊道:“臭娘们儿!倒吊过去吧!这铁链甚是难走啊!”

辉月使知他轻功超绝,陪自己一起走是因为不放心自己,现下又见他先行抱住铁链了,心中感激,再也顾不得和他较劲,立刻也伏下身抱住了铁链。两人便如此一前一后攀过了对岸去。如此一来虽然难看了,但却都很安全。

往后依然下坡,而且地势越来越陡峭难走起来。此刻的洞内已经不寒冷了,相反倒有些闷热起来,洞内和水越来越多,凡是不下坡走平路的,定然要淌水、甚至潜水。他们的火把虽拍灭后以油纸包裏来潜水,但几次后,便十分难点燃了。这段路没走太久,便是上坡,但坡度不大,数百丈后突然中断,滴水如雨的山洞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潭,只见昏暗的火把火光映照下,黑森森的水潭中不时地冒着泡儿,滚着旋儿,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火把光照不远,这次连张无忌也看不到水潭的对岸了,不禁眉头紧皱,思索该如何是好。

辉月使和下地来活络血脉的小昭一起跪拜了下去,向明尊祷告,这时韦一笑突然看见旁边石壁上有几行弯弯曲曲的小字,都是他不认识的波斯文字。忙叫辉月使来认,辉月使一看之下便说道:“神圣的摩尼明尊有示,大家一齐后退五步,韩教主居前、张教主居次、韦蝠王居三、辉月使最后,向摩尼明尊行圣教大礼!”

张无忌和韦一笑不明就里,但此刻也有一种神明立于身侧的神圣之感,忙依言退后,依次排列了,双手交于胸前,随着小昭和辉月使一起口中喃喃着波斯经文,大拜下去。拜十二个,念叨一阵,再拜十二个,然后再念道一阵,又是十二拜,然后小昭独自三个十二拜,又携了张无忌的手念念有声,唱得极是好听,又是三个十二拜,然后小昭居前,张无忌侧左后,盘腿而坐,受辉月使和韦一笑三个十二拜。

这些大礼,便是明教老教徒韦一笑也没经受过,完全不懂其中的道道儿,全凭辉月使操控,待来回百八十个大礼拜完,浑身上下已沾满了苔藓稀泥。原来池们所跪之处坚硬的岩石上面还有二寸厚的稀泥加苔藓,被四人这般一折腾,地面早已一片狼藉,糟烂不堪。但此刻四人都感觉到厚泥之下的岩石也有些凸凹不平了,而且这种凸凹不平分明有些规律,忙拔开稀泥仔细看,原来却是刻在岩石上斗大的波斯文字!

完全拔开稀泥,露出所有的文字,便是:“对面十二洞,走左手第三洞,小心其他洞的章鱼,首尾两洞通向大海!”

原来是指点泅渡此潭的方法!四人不禁一齐拜倒。

要过这个潭看来定要长距离潜水,然而潭中又是洞穴又是章鱼,还有漩涡,看来极是凶险。张无忌先行潜下去试探了一下,只见黑洞洞的潭底鱼虾极丰,各类水藻也不少,就是没有看见文字中提到的章鱼。潭底水流颇为急劲,不知是不是文字中提到的前后两洞通向大海之故,可能定然有关吧,张无忌不敢怠慢,努力地避开激流镟涡,向前游去,潜出约十丈,果然在前方出现了一排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中汽泡汩汩,虽没有见到任何活物,但这种没见到,恐怕比见到了还可怕。饶是张无忌武功高强,神鬼不惧,但对于那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巨章还是不免发怵,不敢多耽搁,便向后退了一丈,然后转身稃出水面,飞快地游到对岸,跳上岸去。

张无忌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紧张过了,他游得很快,因为他总觉得后背和脚底下有东西在触碰他,那东西软绵绵、轻飘飘,不知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