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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展谦永远都记得那一刻老太太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神,半晌之后她才回魂似的大笑:
“霍展谦,你好心计,竟然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将我们一个个都傻子似的耍在股掌间,原来就是这般隐忍谋划!亏我还时时觉得亏欠惭愧,时时都想要弥补你,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旁边的冯家母女早已经吓得魂飞天外,两个人齐刷刷便跪了下来,冯姨妈忙不迭将当年买通医生用药的责任全推到老太太身上,冯茉儿则一味哭泣讨饶,老太太将手上那一串念珠忽地扯断,檀木的珠子哗啦啦洒下来,溅跳着,滚落着,她巍颤颤立在满地的佛珠中笑得更加疯狂,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已经被泪水浸透!
她笑着,哭着,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到那个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纠缠着她的噩梦中去了,装若疯癫:
“我不后悔,我从来都没后悔那么做!那个时候应天和傅紫晴明明已经僵到冰点,可是他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把长宁的别院叫做晴天别院,她生孩子,他从战场上赶回来天天陪在她身边,他常常抱起那孩子就不愿松手,他说他的一切都要给那个孩子……可是他明明还娶了我啊,却从来都是不冷不热,从来都是那个样子!甚至我也怀上了他的骨肉,他只是吩咐几个下人围着我打转……我能怎么办,霍应天他绝情如此,就算我不为自己打算,可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那是这许多年来她在暗夜里自言自语说了无数次的话,是她永远也放不下的结,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不能自已地说出那些绝望句子,深刻入骨的悲哀无奈恨意绝望几乎都要将人卷了进去,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绵延了十多年的恨已经在这样的空虚绝望面前烟消云散了!
老太太自言自语说了半晌,突然又颤着小脚扑到他面前,死死攥着他,两只眼睛圆睁得有些可怕:
“展谦,展谦,是我不对,全是我做的孽,我知道会有报应的,我早知道会有报应的,我天天吃斋念佛,天天祈祷冤有头债有主,报应还在我老婆子身上!你现在拿了我的命赎罪吧,展鲲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
他久久沉默,终于拿开她的手转身跨出门去,老太太跟在后面扑上去却立刻被拦住了!
“放过展鲲,拿我的命赎罪吧,放了我儿子啊……”
她凄厉的声音在清冷夜色中让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前面的人负手远去,再也没有转过身来。
老太太的死讯是在他和傅楚桓商量战后部署的时候传来的,听说她撞墙而死之前仍旧重复着那句话——她拿命赎罪,不要为难霍展鲲——他呆坐在那里久久未动,直到面前滚烫的茶渐渐凉去才轻声说道:
“傅先生,我想和雪落说说话。”傅楚桓虽是他嫡亲娘舅,但是他从来习惯的是当年在美国对他的称呼,傅楚桓冷不丁听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先是一惊,立刻又镇定下来:
“好,我叫人去安排。”
他走出门去,霍展谦这才仰起头来,一眨不眨盯着头顶昏黄的灯光,一只小蛾扇着翅膀绕着光芒扑腾,终于跌落下来,他却依旧仰头,久久不敢垂下眼睛来。
那边的电话终于挂通了,傅楚桓遣人来叫他,在他接过话筒前轻声笑了一句:
“小丫头还在闹脾气呢,那边好说歹说才把她哄来听你电话,人家肯定懒得和你说话。”
他的唇角终于也微微一笑,接过电话放在耳边,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