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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玟说：“这人底细太复杂, 依靠他只怕是送狼迎虎。要是被抓住什么把柄, 两面受敌。”

敲门声打断了辛悦的沉思，保镖在外间轻声问：“有事吗？”

高玟退开身，这是第一次辛悦没有主动掀开她。可她也知道, 不应该持续流连了。现实已容不下她的儿女情长。

高玟说：“说完了, 我走了。”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拿包, 扭开门, 悄悄离去。

辛悦听着她的脚步声，原来踩在软毯上依然会发出声响。

……

四十分钟的车程，让辛悦和全球伟业祁仲北的秘书预约了次日通话的时间。

书房里面，丁贤正对着电脑入神，骤被一双手蒙住了双眼。

丁贤一惊，继而笑说：“我老婆还没回来, 偷情就赶快了。”

辛悦笑着，并不松开她眼上的手, 和她接吻。

丁贤一时拒一时迎, 挑逗得辛悦将她按在靠背，捧着她的脸用力地吻。

丁贤等她沉醉了，才忽然抽开身问：“你老实说, 你骗了我几件事？”

辛悦就话想了一想，沉着说：“太多记不清了, 比方说, ‘不要’, ‘停’, ‘要死了’……之类的。”

丁贤安静笑道：“小东西，有道行，诈不出话……”

辛悦趴在桌上，托着面颊道：“说起这个，我想起早两天我醉了，做了一个梦，好像是你……又好像不是，问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知道——”

丁贤合上电脑，“吃什么？我饿了。”

辛悦说：“吃烧烤吗？我们出去吃？”

丁贤说没所谓，让她换一身衣服。辛悦很满意今夜的自己，精致、华贵、婉约，配得上丁贤不张扬的挑剔，她不解问原因。

丁贤说：“你闻不到吗？你身上有种香薰的味道。”

辛悦像穿了一件做工普通的假货怕被人认出来，说：“我刚才和魏嘉宝……还有……”正说着，魏嘉宝的视频请求响起来，辛悦如释重负。待通话完毕，丁贤笑道：“你现在和你妹很亲了。”

辛悦心神不宁说：“我对你这点，你该信我吧？”

丁贤嗯地点头，“这是基本，这个也没有，你对我就一点价值都没有。”

辛悦赶紧笑着，把鼻头贴着丁贤的，“这点这样重要的么，像我，我就不管这个，我爱你，管你爱不爱我。”

丁贤扶着辛悦的臂，脸上是纵容的、轻柔的微笑，眉头有点蹙，稍稍有些鄙夷自己和辛悦在一起总是谈情说爱。说白了就那么一回事，偏偏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如何咂摸都有滋味。

监听、套话……各种证据都说明，辛悦只爱她，辛悦只要她，可丁贤还是觉得不够完美，还是不确定，进一步说：“通达那边不允许我再继续负责吉科布的事。要是我放弃……正合了天野唯的意愿，倒是没有危险了……你不是答应我了么，和我一起去加梅嘉，我们结婚。”

辛悦闻言先是傻住，继而出了一身冷汗。科客特告急，丁贤撂挑子甩手吉科布，无异于逼祁伟业利用高玟此刻的弱势来胁迫她！自己怎么能把高玟置于虎狼穴！

辛悦面色大变，说：“那高玟怎么办？她完全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搅进这趟浑水来！”

丁贤面色也阴郁起来，问：“你意思，你宁愿我担受危险？”

辛悦慌忙解释说：“不！不是！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只是，只是觉得太不道义，她为了让我……为了我，才转移了这种危险，我怎么可以！如果不是为了我，天野唯怎么会把高先生骗到梅林肯，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丁贤摔手说：“你说是为了你？！百得利折损，她和祁伟业的合作是为了在吉科布扎住脚！”

辛悦不好告诉丁贤，高玟在背后与自己谋划丁贤的具体细节，只说：“贤，你想想清楚。不要急做结论。我可以作为主体承受本次项目的风险，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丁贤好失望，大声说：“你也不会让高玟受伤的对不对？你爱她？”

辛悦发脾气说：“不是！别这样！不是所有感情都是爱！你知道，她对我意义不同，她是我的恩人，她一直在照顾我……不行的，我不能这么对她的！”

丁贤说：“所以你就要让我牺牲一切，牺牲我的事业我的前途，让我辞职跟你去吉科布，为的就是成全高玟！成全她的完整！这就是你爱我！”

辛悦拽住丁贤，安抚道：“不是的……不是的……贤，我爱你，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我不能自私到连她的安全也剥夺了。”

丁贤失笑说：“你爱的人，就只有你的爱……你把你的爱看得未免伟大……”

辛悦拉不住懊恼的丁贤，被她挣脱逃出了同属于二人的区域。

辛悦无精打采坐在桌前，百无聊赖打开了丁贤的电脑，密密麻麻的挽留邮件，约有上百封之多。

辛悦一封一封地翻阅，丁贤已经向通达辞职了，她知道的，她怎么会当真认为丁贤改变了主意——她的贤，怎么会是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女人？

辛悦趴在桌上，人向下沉。她伤害了高玟，她连她心爱的贤也伤害了……

辛悦来到卧室门口，人贴着门软软跪坐下去，“贤，我是一个没用的人。你怎么会爱我呢，在你面前我骄傲又自卑，因为你爱我，所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的无能，让你背上了太多不属于你的责任，才让我这种没用的人，心安理得地用我短浅的目光看待你。你的事业，怎么能和我比呢……你事业能给你的东西，我一样也给不起。我……除了爱你，尽我所能地爱你，保证……你以后的生活和以前不要差太多……我会让你幸福，我会逗你开心，听你说话，给你做好吃的……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可能永远都配不上你……”

辛悦一边说一边哭，丁贤原本不想落泪，闻言也不觉黯然神伤。思量自己今晚又是何必，试探人性，简直愚蠢。便将门打开一道缝，趴在门背后悄声说：“你给我煮个面。”

那夜里，辛悦做梦都在哭。致使往后分开的日子，丁贤每想起这一夜，都陷入辛悦预先流完了眼泪的迷信。所以离开的时刻，那样斩截。

第二天一早，辛悦还在梦中就被外面的说话声扰醒。外面是丁贤的下属。听得出情绪很激动，极力劝说丁贤留在通达，如果丁贤离开通达，他和一众人也会辞职。

辛悦伏在枕上专心地听着丁贤如何用她强大的温柔安抚着一颗颗不亚于自己迫切的人心，丁贤的大部分，是属于这些人的。爱情，是生命最微细的一根血管，纵然贯彻始终。

一连两日，不是早上便是晚上，来人络绎不绝。辛悦都尽量避开不见，她可以想象众人对她的想法，若生在封建王朝，这些人需是以首抢地，血溅三尺死谏君王的。她一定是祸国殃民的那种角色。

……

吃完饭，辛悦开车送辛尚去补习班兼职。离上班还有些时间，二人在校舍附近的街道散步。

辛尚已很久没要过她给的生活费，辛悦怕他拒绝，勉强在沿途的廉价专卖店为辛尚添置了几件冬衣。

讨好地问：“尚，又打工又上学累不累？”

“还好。”

辛悦笑说：“瘦了。要好好吃饭。”

辛尚回望，打量着辛悦说：“你漂亮了。一身贵气。”

辛悦觉得这话刺耳，眼睛都红了还是赔着笑，“姐姐，姐姐给你的钱，你一定要拿着。我可能要离开凡兰一段时间，在这之前，你加梅嘉留学的事，我已经……”

“不用了。”

辛悦怔怔说：“你还恨我对不对？”

“不是。我想靠我自己。我是个男人，要有担当。这也是你教我的。”

辛悦着急说：“尚，姐姐有些话说的不太妥当，你要体谅我……我——”

辛尚一手握住了臂上辛悦的手，然而只是短暂的一刻，便放开了，若不是那一刻，辛悦要怀疑这动作是“拾起”。

辛尚说：“虽然我不认同你的选择，但我尊重你。你对家里人，尤其是对魏嘉宝……以前是我不懂事，出来做事后才明白，自己做的远比不上你，你教会了我怎么贯彻自己的坚持，我一个男人，这都坚持不下去，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话说完，人已拉开了些距离，仿佛是因为害羞。弟弟长大了，不愿和姐姐有肢体的接触，不止姐姐，母亲也是，辛悦这么安慰自己。

“你长大了。”辛悦说。心中不禁悲凉，把“强大”的愿望加诸于他人，恰恰说明了自己的无能。

辛尚说：“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要总是回头看。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那样才值得，对吧。”

辛悦问：“钱——”

“钱我会带着，以备有什么不时之需，你放心。”

辛悦颔首沉默，辛尚问：“……可以问你要去哪儿吗？”

辛悦说：“去——‘’犹豫从眼睛里一闪而过，笑道：“一个小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