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鲁伸臂逼着辛悦来到车前,打开了车门道:“我是专门来等你的,请上车。”
“鲁先生,我还有事呢……”
克兰鲁道:“你的事,恐怕得向后延了。辛小姐要是不给面子,我可要生气了。”
辛悦默默深吸一口气,笑道:“怎么敢让鲁先生生气,请吧。”
车子一路飞驰,辛悦暗暗默记地形以防万一。
车子转进一栋郊区的私家别墅,辛悦随克兰鲁进了屋,克兰鲁吩咐人为辛悦烘烤衣物。
辛悦迫不得已换下外衣,被克兰鲁带着对坐在酒吧台前,克兰鲁一面为辛悦倒酒,一面说:“辛小姐,我真没想到,我和乔女士的事,令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今天的事,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辛悦不敢用克兰鲁的酒,握着杯媚笑道:“鲁先生,我要说真话,你恐怕要很生气,再也不原谅我了。”
克兰鲁接过辛悦手中的杯,喝了一口,道:“你说。”
辛悦见状,只得壮起胆,就克兰鲁的用过之处,浅浅抿了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我只是个打工的。我离开了科客特,被猎头拉进了一家行业咨询公司,然后,就做这个事了……你信我吗?你看,我一个女人,能干什么,有什么大目的要这么大费周章。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是不是?”
“你敲诈了乔三千万……那可就不知道了。”
辛悦说:“我就说你不会相信我……人生在世,不为名就为利,我大可以住在这里,等你查清楚,我户头多出什么钱没有。敲诈的事我略有耳闻,却不是我经手,今天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具体要干什么,我是不清楚的。你应该了解,咨询公司绝不会让新手知道太多的。”
克兰鲁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把玩着桌面的杯垫,“辛小姐的公司是……”。
“xer.”不假思索,随意报一个咨询行业的公司名,于如今的辛悦而言,毫无难度。末了,又轻轻补充道:“我反正不走了。料想,鲁先生也不会饿着我。你去查吧,还我一个清白。只是,如果我不回去,可能会有些打草惊蛇,你看想想办法,掩饰过去?”
跟踪明星富豪,抓丨奸丨勒索之类的事,xer闻名在外。
克兰鲁闻言,良久一笑,道:“看辛大美人说的我就像个黑社会一样,鲁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只是觉得奇怪,我待辛小姐和你妹妹也不薄,真心拿辛小姐当朋友,万万想不到会这样,一时有些生气。”
辛悦道:“其实……我当初接到这个事,也反对过,上面说……我熟悉你,正方便做事……我最近……和何先生分手了,需要钱。”
克兰鲁笑道:“说的也是。辛小姐,这个事我不该怪你,”克兰鲁握住了辛悦的手,道:“你需要钱,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但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干什么,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么好,帮我弄弄清楚。我这个人,总是被人陷害,你也是知道的。难道你忍心,看你的朋友我,遭受这种不白之冤?”
辛悦料想,就此答应显得虚假,为难叹道:“鲁先生,说白了,我也是个打工的。而且,这事和你没有直接联系啊,就算是给钱,也是乔女士的钱——”说至此,顿了顿,道:“该不会——是你的钱吧……”
克兰鲁道:“我这个人,就是重友情。我跟肖也是好朋友,不想让这种误会破坏了人家的夫妻和谐,几千万,不算什么,就当是做公益了。你可能不知道,那个艾拉慈善基金会就是我的!”
辛悦慢慢道:“这么说……也是。话说回来了,现在什么都能造假,三人成虎,说多几次也成真了……难免人家不会怀疑。”
克兰鲁说:“是的嘛……”
辛悦道:“我查也不是不行,但我人微言轻,不一定有效果,鲁先生得配合着我些,不至于让我丢了工作。”辛悦说着,一套对策已在胸中酝酿成型。
……
刚到手的证据,作为取信,必须留在克兰鲁处。身份暴露令辛悦倍感失算,暗忖即便再拿回证据,也无法按照原计划再通过内账迫使冈瑟改变主意。计来算去,灵机一动又暗喜凑巧。愈想愈觉得是天赐良机,转败为功。
为了隐藏身份,辛悦索性搬回了旧日的房子。借着反调查不能打草惊蛇为名,一面大胆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一面频频约见克兰鲁,向他报备精心编造的谎言;见克兰鲁深以为然,又以协助她调查幕后主事为由,进一步拿回了账簿。
辛悦不再使用匿名手段,而改用新号码,亲自给肖打了一通电话,内容是,这里有伦纳德先生公司的一本账,请他务必前来取回。地点是郊区马场。
肖如约而至,见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很是意外。
辛悦对他说:“先生最近是不是丢了一本账,我看着好像很重要,所以约先生您前来问一声。”
肖说:“是的,不管什么账,对我来说都是工作的组成,都重要。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辛悦说:“不求感谢。想和先生交个朋友,另外,附一条意见。”
肖请她继续,辛悦说:“据说,华图未来预备和esse合作,我认为,esse比起百得利,资质尚有所欠缺,如果合作,百得利无疑是最成熟合适的。”
“百得利?”肖有些意外。
“是的,百得利。百得利主营商品,是老公司了。先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等您消息。”
肖明白被威胁了,问道:“这位女士,怎么称呼你?”
“joy.”辛悦说。
……
如辛悦预料一般,肖根据她有意泄露的消息,立刻查出了自己曾就任于百得利,而百得利,曾是高家控制的公司之一,虽然被通达大半收回,仍然持股。
辛悦频频约见克兰鲁,令肖一并对克兰鲁展开调查,调查结果,令肖大吃一惊,克兰鲁不仅仅是高玟的朋友,和他内子乔鹛更是交往密切。很快,肖便查出就在不久前,乔鹛曾支出过一笔一千两百万的巨款,原因是她收到一封高达三千万的匿名勒索。肖顺线向下挖掘,立即发现,几乎在一个时间段,克兰鲁也提出了一千八百万。
肖的内账素日锁在保险箱里,知道他钥匙下落的,只有最亲近的人。
一切的指向明晰不过,乔鹛因为被拍到和克兰鲁的通丨奸证据,不得不支付巨款。她的情夫克兰鲁,为弥补这笔款项,与高家合作,截下esse的项目,转交百得利,意图从华图的项目中牟利。这当中定然还有什么后续转移,然而已经都不重要了,一切水落石出。
肖别无选择,与乔鹛争拗或者跟克兰鲁闹翻都不是最理想的办法,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依照他们的愿望,用华图的项目弥补这个窟窿。便将此事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将克兰鲁偷走了内账的事描述给了他的老板冈瑟。
等待冈瑟回信的这段时间,辛悦搬回房子的消息很快被丁贤的私人眼睛获悉了。丁贤又一次燃起希望,给辛悦拨去一通电话。辛悦的应答很冷淡,天气到底有些冷了,丁贤也热不起来,说:“辛悦,你理解我好吗,没有我,你还不行,你能出来见个面吗……我们当面说。”
辛悦坐在小桌前,凝视着玻璃相框中的自己,灰蓝色的自己的里面,站着一个小小的丁贤,在大橡树旁。辛悦说:“对,是该见个面。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
“让你了解我的东西。”
“辛悦,”丁贤顿了顿,“了解毁灭爱情。”
“问题就在于……你永远对事,我永远对人。如果你爱的不是我,是爱情,对不起,我要长大。周日,老地方老时间吧。”
辛悦挂了电话,丁贤还握着手机,她不知哪里出了错,和辛悦,怎样都不对。
华图这两天和esse的对接出了问题,项目后延,赵成城联系不上冈瑟.伦纳德,对方的秘书一直含糊其辞,丁贤决定亲自上凡兰拜会他一次。
……
辛悦在阳台上抽烟,叩指将烟灰弹进阳台的花盆里。花盆里的花已经死了,野草却生得满盆。家里四处都是灰尘,辛悦不想收拾,旧日的气息被掩盖在下面。
电话在屋里响起来,辛悦回过头,这个铃声,是魏嘉宝的来电,魏嘉宝设置的。辛悦慢慢走进屋子,接起电话,魏嘉宝说:“姐,周末陪我写生去啊?”
辛悦约了丁贤,说道:“……没时间。”
“你约谁啦?一天都忙吗?我预备叫上辛尚哥一起去,顺便烧烤!”
辛悦不愿把时间都耗在和丁贤痛苦的纠缠上,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魏嘉宝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准备衣服去!”
辛悦挂了电话,想了片刻,摇头笑了。
次日一早,辛悦收到了冈瑟的通知,项目定下来了。签约时间,定在周日早上8点。和丁贤的约会定在中午,时间刚好。
……
辛悦记得那天清晨的道路,鲜嫩的绿苔藏匿着潮湿。这样天气,在凡兰极为常见,然而,那天,辛悦觉得,站在天底下立刻会生出霉斑。
辛悦在路畔发现一簇紫色的花丛,在微风中摇曳生姿。辛悦想知道它的名字,摘下一朵,拍下一张照片。环卫工在辛悦身后喊“借过”辛急忙让开身,待回过味来,那花早已丢了。
……
在丁贤的印象中,那是她和辛悦的相处中,最不愿回忆的一段。阴的天,脏的世界。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丁贤手机一响,收到一张图片。看得出来,照片拍的很随意,图片有些模糊。可丁贤认得出来,那一张熟悉不过的侧颜——在床上,被单盖不住她裸丨露的身体。
电话随着照片而至,丁贤接起电话问:“成城……这是什么?”
“还要我解释么?esse的项目,丢了。这就是手段。”
丁贤头昏眼花,却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是,不可能。这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做。我了解她。太假了……”
赵成城没有花时间说服丁贤。丁贤花了时间说服自己……
下午一点半,那人姗姗来迟,丁贤梗着脖子,怔怔看着那人满面春风的脸。
辛悦带着一份签好的合同,放在丁贤眼下,含笑道:“神也有陨落的一日……哦?”
那是esse筹备了大半年的项目,丁贤恨不得把红酒泼在她脸上。抑制住了低声问:“你做了什么?”
辛悦笑地轻浮,“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结果就是你,输,了。”
丁贤笑了,笑了又掩住脸,想哭。她放下手,撂下一句:“跳梁小丑。”拾起包,转身要走,听见辛悦在她背后说:“让我这个‘跳梁小丑’预言你后半生的失败,由此开始。”她的话带着冰冷的笑意。
那笑意……让丁贤发寒。
……
辛悦人生的第一个不眠的四十八个小时,是这样清醒到可怕的情形。辛悦可以更专注地看水滴像血液一般从枯枝上缓缓滴落,聆听清脆的鸟鸣和汽车的鸣笛裹着人声的聒噪。阳光比任何一天都五光十色且欢快冰冷。
“她听到电话,就下了楼,然后就……怎么会这样嘛,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哭泣声渐渐远去了,一时近了一时又远了。墙上的钟表疯狂地正传完逆转,辛悦感到有人骂她,有人在摇撼她,似乎还打了她,辛悦失了知觉。最终,她像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一般,被留了下来。都憎恨她。却不得不倚仗她,因为不得不缴纳昂贵的医药费。
耿中华说:“我查过了,是何良谚来接她的,把她骗到外面……还有……克兰鲁。出了郊区,就没了视频记录。最后,不知道谁报了警……警察到的时候,都已经离开了。人被灌了药,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却没有证据。”耿中华停了片刻,说:“我查过了,冈瑟和通达签过约后,发现账簿是假的,交涉过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辛悦闭上眼,故意误导肖,克兰鲁是幕后主谋,为得是令阴谋□□无缝。若克兰鲁交给她的是真账簿,此事就会销声匿迹得神不知鬼不觉。是她没周全到,克兰鲁的狡猾奸诈,会给她假账簿。
签约过后,冈瑟留住了辛悦,和克兰鲁交涉了将近三小时。因财务官肖的描述,冈瑟对克兰鲁彻底失去了信任,向克兰鲁质问。克兰鲁发现事情有异,承认账簿在自己身上,招出毫无动机的辛悦,更像是在推诿卸责。因此坚决否认持有账簿。两人交涉失败,冈瑟一气之下停止了和克兰鲁各项合作之余,扬言要起诉克兰鲁。
“克兰鲁对你怀恨在心,唆使何良谚将嘉嘉骗出门……”
辛悦把头贴在墙上,“别说了,让我静静……”
“说下去,为什么不说?不说,你就没错了?辛悦,你让我感到越来越陌生,今天开始,我不认得你,你不是我姐,你真的不配……”说话的人站在门边。
辛悦艰难回过头,瞧着满眼通红的辛尚,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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