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树真的很漂亮,不过相信你没见过哪个男生抱着一株开满花的海棠,那太奇怪了,是《聊斋》里遇到花仙么?呵呵。我们教室窗边有一棵柿子树,害我秋天的时候总是溜号,去年柿子熟了的时候我特意在学校磨蹭到很晚,总想着拿班级的旗杆去打柿子吃,最后连青的都被我消灭了。够馋吧!不过今年柿子熟的时候恰好出了点小意外,没办法淘气了。--C.L.”
“很高兴你的伤口都好了,但会有后遗症么?上次似乎出了不少血,有没有伤到深层的肌肉呢?不会影响明年的运动会吧。”
“还好,我又活蹦乱跳了。不过运动会,我们全体高三都不会去,学校方面当然希望我们能多花些精力在学习上。其实这和参加运动会没什么矛盾,现在你看教室里,只有一张张缺乏睡眠的脸,满屋子充满压力和烦躁的空气,还要面对一套又一套的仿真题。我成绩不稳定,总惴惴不安的,作完了都不敢看正确答案,生怕大受打击。”
“我想有些事情是人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的,就好像太阳每天都要落山,月亮总是有缺有圆。我把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都埋起来,没准哪天就发芽了,开花了。但有些事情努力了,肯定就是有回报的。如果换了我,成绩不稳定,就说明我有考好的实力,尽力去稳定它喽。还有半年多时间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么。”
“的确,我没有理由让一些烦心事占去复习的时间,而且做到不去想,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现在这个成绩,能去哪里呢?我也问自己。我家人希望我学通讯或者计算机,但重点大学的热门专业,对我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我想用这二百天和自己打个赌,你说我能赢么?不过,我并不清楚自己想学什么,如果去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所谓热门专业,对我有意义么?”
因为“芒果布丁”没有透露自己的班级,信封总会放在收发室的窗口,供过往的同学认领。程朗路过时常常会探头看一眼,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隔些日子就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三五个信封,配上邮票;市内信件要走一到两天,虽然只是从学校转角的邮箱到几米外的收发室,程朗在收到信的日子都会早早回家……这些夏小橘都看得到,并满足于现状。他的彷徨,他的迷茫,除了她,又有谁知道?
很久没有长谈,但似乎他的话语就在耳畔,两个人的对白凝结在信纸上,混合着记忆里冬日夜晚的咖啡香,和钢笔水特有的墨汁气味。
转眼圣诞将至,尽管高三各位老师苦口婆心,软硬兼施,要同学们不要将精力放在发送贺卡上,然而收效甚微。收发室前每日人头攒动,在一大摞尚未分班的信件中翻找属于自己的一份祝福。夏小橘已经爱上了等信收信的感觉,每天积极地去收发室,选出自己的,顺便拣出给同班同学的,偶尔也会看见有程朗的信,信封上或娟秀或工整的字体都不会引起她的揣测和嫉妒。他恰好也路过,探头问:“看见有我的么?”
“没……没注意啊,你自己看吧。”
程朗看看她手中一捧信:“都是你的?人缘不错啊。”
“还有同学的。”
程朗“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他在信里提过,自己很少买贺卡,觉得太滥俗。然而,他是否依旧幻想,可以收到一份远方的祝福,或者,他在写给布丁那么多信之后,仍然有一些无处投递的话语。看他翻着贺卡,夏小橘心中有点堵,于是芒果布丁决定不给CL贺卡,也不要他的。
“你如果真的想祝我圣诞快乐,就送我一张照片吧,最好是高一的,我很想知道在我入学之前,你的样子。”
CL没有拒绝:“这是刚开学的留影,头型傻得很,还被不少人嘲笑过。”
两年前的他顶着郭天王的经典发型,像一枚大笑的草菇,远没有如今那种让小女生着迷的冷峻默然,然而背景是夏日明晃晃的操场,像他腾空而起时一样艳阳高照的日子,闪亮的光芒似乎可以穿透薄薄的相纸,穿过时空,照亮从前以及此后经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