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么,呵呵。”小橘笑了两声,转过头去。床头书架上,一张合照在暗影里看不清,隐约是漫天飞雪,穿成北极熊一样的两个人。毛巾啪嗒地掉在枕头旁,她飞速拾起,索性盖住整张脸。没有人给她一个拥抱,只好双手环住肩头,用力地抱紧自己。
第二天林柚一大早就去排练,给夏小橘留了饭卡和字条,让她晚上务必留下看演出。“回到舞团的第一场公演,一定要给我打气哟!”
在练功厅,林柚高盘的发髻有乌色檀木的光泽,净瓷一般光泽无瑕的脸庞,她下巴微扬,脊背挺直,右手轻搭在把杆上。晚春夕阳映出少女苗条纤秀的剪影,一直流淌到夏小橘脚下。“底子就是好,这么快就变回美女了。”黄骏站在她身边,啧啧赞叹。
“前不久不知道谁那么刻薄,说人家难看!”
“是么?谁说的?怎么可能啊。”黄骏佯装无辜,“夏小橘,物以类聚,你的姐妹可都是美女。”
“少来,想溜须去别处,我才不吃这套。若是你借机揩油,”拽过他的胳膊,“哼哼,以后就别想在道上混了。小心掰折你的指头!”
“揩油,那也要拿程朗开刀啊!”黄骏笑着,拉过程朗的手指,塞到夏小橘的手心,“掰吧!”
人家是名正言顺,算什么揩油。
她想张口答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语气,似乎无论怎么说,都透着一股哀怨和尖酸。于是不做声,冲黄骏扬扬拳。
黄骏跳开,拍拍程朗:“没买束花庆祝演出成功?”
“太高调了。”他摇头,“她说……”
夏小橘无心再听,推推黄骏:“我先走了,路远,太晚回去不安全。”又转向程朗,“和林柚说一声吧,她一定是最棒的!”
“不等大土了?”黄骏喊她,“他们年级篮球赛一完就赶过来。”
她没转身,扬起手来摆一摆。身后传来黄骏的大笑:“还是你这就赶过去给他加油啊。”
从练功厅出来,到校门和操场是两个方向。想着大土看到自己出现在观众中,汗水淋漓的脸上会有如何的表情,一定是瞪大眼睛,瞬间的惊喜,然后又收起笑容揶揄她两句,说什么运气不好的人在这裏影响我发挥,夏小橘忍不住轻声笑起来。刚刚向操场挪了两步,又觉得心情沉重,似乎大土是自己不快乐时借以依托的替代品,如此暧昧的态度,对他总是不公平。于是折返回来。
可是,普通朋友难道就不能去加油么?心底无私天地宽。夏小橘想:“对啊,我们起码是好朋友啊,难道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向着操场走了不到五米,又停住脚步。“不对,不对,夏小橘,你清楚的很,在他心中,你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如此天人交战,她就在楼前反反覆复踱来踱去,直到眼尖的阿木大喊一声:“小橘灯,怎么不去给我们加油?!”
三五个男生刚从街角转过来,高高的个子,像路边挺拔的杨树。
“怎么这就走了?”陆湜祎问,“今天可是你小姐妹扬眉吐气的日子。”
“太晚了,今天一定要回去,明天八点还有课。”
“你们那个山沟呀,是不大安全。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了。”她飞速拒绝,“呃,那个,出这么多汗,会感冒。”
旁边的男生们窃笑:“看,到底是女生,多细心,多体贴啊。”
“你,你,你……”夏小橘大为尴尬,一个个指过去,“唉,脸上花的,都赶上京剧脸谱了。我走了,不和一群脏猴子站在一起。”
她大步离开,男生们不知说了什么,爆出一阵大笑。夏小橘回头,望见陆湜祎拿篮球在水水背上砸了一下,嘴角却噙着笑意。她忍不住微笑,刺痛而紧缩的心也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