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顺风顺水,很快就回到了苏州。
船到码头的时候,就有众多民众来围观,指着大船议论纷纷。
我们的船队一去数十日,自然引起了民间的种种猜测,因为当时是打着训练水师的幌子出去的,后来久久没有返航,很多人都暗自猜测说是船队在海上遇到了风浪,并且在私底下传得言之凿凿煞有介事,就连一些不明就里的官吏们都有些相信了,苏州城中很是有些躁动。
今日我们顺利返航,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狠狠地扇了那些信口雌黄者们一个大大的耳光。
将战船放入设立在太湖上的船坞修理后,其他的水师官兵们都得到了三天的假期来休整,我们一行人则直接回到了州府衙门。
“六哥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到了七郎的声音,我不由得笑了笑,对身边的高丽使节说道,“让大人见笑了,那是我的七弟,虽然官已做得不小,却还是小孩子脾气,勿怪,勿怪!”
“杨大人客气了,下官岂敢!”使节的脾气却还很拗,虽然口中说不在意,语气裏面却不无反感。
我同公主四目相视,无不莞尔。
这位高丽使节什么都好,就是对于礼仪上太过讲究了,不过也难怪了,因为他原本就是高丽国的礼部尚书嘛!
曹熏的心里面却不是太痛快的,新王登基以后,首先要获得的就是中央政府的认可,也就是宗主国大宋皇帝的印信与册封,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统治高丽,这可是一件大事情!虽说新王与这位杨大人相交颇厚,但是真正到了大宋的京师后,就不知道他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说官位并不算低,可是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就很难说了。想到这裏,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重担又加了几分分量。
“曹大人请——”转眼就到了内堂,我一伸手招呼道。
“杨大人请——”曹熏客气道。
几个人刚刚坐定后,七郎就跑了进来,满头都是蒸腾的热气,显然刚刚经过了一场热身运动,见到屋子裏面坐了几位衣着古怪的客人后心里面很是奇怪,向我行了一礼后后问道,“六哥六嫂安好?没想到还有客人在呀!”
公主点了点头,向七郎微笑着回了礼,我则为他介绍道,“老七还不快来见过这位曹大人,他可是高丽国的礼部尚书,今次面见皇帝的使者,是我们大宋最尊贵的客人呢!”
“原来是曹大人,末将有礼了!”七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打量曹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军礼。
“杨将军客气了!”曹熏回了半礼,见到七郎一副正经的样子,心中舒服了一些。
曹熏忽然之间想到了临行前新王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同大宋的君臣建立起良好的官方的与私人的友好关系,为高丽国获得更多的物质与道义上的支持,来对抗来自北方的辽国的进攻,于是换了一副虚伪的笑脸对七郎道,“老朽在路上就经常听杨大人提起将军,那是就可以感受到两位大人间的兄弟情深,今日见到杨将军的真人,果然是英俊潇洒勇武过人,真当得上少年英雄四个字了!”
七郎有些迷惑不解地看了一眼曹熏,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发生如此明显的变化,不由得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见到我正襟危坐地在那里喝茶后,摸了摸脑袋回答道,“曹大人客气了,末将糊涂得紧,哪里敢以英雄自居?这话只是在家裏面说说罢了,传了出去,没来由地让人笑掉了大牙!”
曹熏听了七郎居然如此自我贬低,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顿时僵在了那里。
公主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襟,示意让我圆场。
“咳——”我干咳了一声后,打着哈哈说道,“曹大人无须客气,七郎也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今日你回来得正好,我原本有件事情是要交代给你去做的。”
七郎一听后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自然是公事了!”我点了点头肃然道,“这位曹大人带着高丽新国王的国书来京师面圣,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我们大宋和高丽国之间的藩属交流,这一路上哥哥我都是以上宾来对待的,从苏州到京师这一段儿路程,因我有职司在身,却是不能亲自陪伴了,故而令你代替为兄我护送曹大人一行进京,一路之上跋山涉水左右周全的事情,就都交到你身上了!”
“原来如此!”七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拱手答道,“末将遵命,一定保全曹大人一行安然到达京师就是。”
我从桌子上面取过一封奏章来,对七郎说道,“这是我给皇帝上的一封书信,千万要收好了,等到皇帝召见的时候一并送上去!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明白?”
“明白!”七郎见我的表情严肃,心知这裏面可能有干系重大的东西,连忙应承下来,谨慎地将那奏章贴身收了起来。
我沉吟了一下后嘱咐道,“另外,办完了公事后,记得回天波府里看看,问问娘亲有什么要吩咐的,再看看爹爹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如何,我们两个在外为官,家裏面的事情,就得拜托老四他们多上心了!”
七郎连连点头,他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经我这么一提,也有些想家了,不由得有些出神。
“曹大人,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我客气地问曹熏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曹熏听得我安排得非常周详,连连感谢道,“杨大人考虑周全,本官感激不尽,异日若是还有相见之日,一定要好好喝上两杯!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要烦劳大人——”
“曹大人无须客气,但讲无妨,只要是杨某能力所及,自当遵从便是。”我笑着答道。
曹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跟随我一同来的人中,有我的一位远房侄子,有意在江南发展,不知道杨大人能不能关照一二?如此下官感激不尽了!”说着有些期盼地看着我。
我瞄了曹熏一眼,看他那一副着紧的样子,绝对不会是他的远房侄子这么简单,也许是在外面的私生子怕被人发现也说不定呢!我恶意地猜度了半天之后,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嘛。
赴京的时候,使团仍旧是走水路,只不过换了两艘小一些的战船,另外跟了两船的水师随后策应,在苏州军民的欢送和一阵和煦的东风中,曹熏与七郎等人乘船离开了苏州。
“又快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了吧?却不知道京师的天波府裏面,那些葡萄藤上面是否依然硕果累累呢?汴河裏面的鲤鱼们又养的肥美鲜嫩了吧——”我一边寻思着,一边问身旁的年轻人道,“你同曹大人是如何称呼?”
“晚生曹秋道,是尚书大人的侄子。”那年轻人有些腼腆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