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一句话还没说完,蒋劲柏便有了要晕过去的想法,不过他总算是个有廉耻的人,再加上年纪大了,行动不够迅速,可梁大忠就不一样了,虽然年纪也不小,但他是太监,不需要用廉耻这种东西来装点门面,杨泽话音未落,他就行动了。就听扑通一声大响,就见梁大忠一个侧翻,摔倒在地,身子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晕过去了,可以肯定,他还是清醒的,但样子绝对是晕过去了,谁敢说他没晕,估计他就得跟谁急!蒋劲柏看向梁大忠,心想:“让他抢先一步,如我再晕,那就是东施效颦了!”他一拍桌子,对着杨泽怒道:“既是秘密进京,那你干嘛……为何说出来,需知事不可入三耳!”杨泽的话头被打断,他却摊开手,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下官没有说出来啊,话还没说完,梁大总管就晕倒了呀!”说着,他去扶梁大忠。蒋劲柏坐在桌后,一动不动,他才不在乎梁大忠的死活呢,看梁大忠的样子也死不了,他只是担心,这个杨泽不会是哪个政敌派来的吧,故意找个机会,嗯,不是找的机会,而是他自己创造的机会,然后到了自己的礼部,故意说出那番话来,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李晏既然是秘密进京的,独孤女皇想把这个大儿子前皇帝怎么样,这可是实在说不准的事,但事先却被自己知道了……一想到身陷大牢,被酷吏们折磨,生不如死的情况,蒋劲柏只感全身脱力,与其死在牢里,不如自己了断了自己吧,还能少受折磨,也不用连累家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蒋劲柏面色苍白,对杨泽道:“杨,杨泽,事情到此为止吧。老夫认栽,莫,莫要连累无辜!”他的意思是,我死了你就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没招你没惹你,也没有招惹你背后的靠山,就不要赶尽杀绝了。杨泽呃了声,他看出梁大忠是在装晕了,没心情揭穿,可听蒋劲柏突然说了这么句话。他很惊讶地转过头,道:“蒋大人,什么认栽?无辜?这话从何说起!”蒋劲柏摇了摇头,神色惨然,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后堂走去。到了后堂,他取下墙上用来装饰的宝剑,可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抹脖子,只好放下宝剑,找了一条用来捆书的长绳,扔到房梁上,可他又发现。自己还是不敢上吊,堂堂礼部尚书,如果上吊死了,会不会舌头伸出嘴来?这样的死相太难看了,有损自己尚书大人的形象。犹豫来,犹豫去。他就是没有勇气去搬张凳子站上去!杨泽在外面,看着梁大忠,见这老太监装晕装得非常逼真,便道:“蒋大人为什么进内堂了,他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梁大忠不上当。问我也不答,继续装晕。大堂外面的人探头探脑,可谁也不敢进来,深怕神仙打架,连累他们这帮凡人。杨泽又道:“本官估计着,嗯,这仅是估计啊,蒋大人是进去自尽了,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我一开始没听懂,现在明白过味儿来了,到此为止他便是要自尽,不要牵扯无辜,明显就是说他的家人啊!”梁大忠的态度非常坚决,继续装晕,绝不妥协,休想让他“醒过来”!杨泽称赞道:“蒋大人当真厉害啊,他一死,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了,厉害厉害,要换了我,我可是舍不得这么绝决的,黑锅是别人的,命可是自己的!”梁大忠刷地就把眼睛睁开了,说别的没用,可一听到责任要推给别人,这个别人是谁,那不就是他么,这时候要还晕着,可能以后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脑袋被砍,那可不就只能长眠了么!梁大忠翻身爬起来,叫道:“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杨泽笑道:“咦,梁大总管怎么醒了,还是接着晕吧,晕着舒服,要不然我让人给你拿个枕头来?”“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风凉话了,还是赶紧救人吧,救人要紧!”梁大忠飞跑向后面的内堂,可跑得太急,却被门槛给绊倒,趴在地上哎哟。杨泽并不扶他,跨过梁大忠,进了内堂,就见蒋劲柏傻坐在椅上,他斜上方的房梁上挂着一条绳子,看样子他是想要上吊,但估计是舍不得人生,所以一直不能付诸行动。“人生何其之美好,何必如此的想不开呢!”杨泽笑道,顿了顿,又道:“要是实在想不开,那下官帮蒋大人搬把椅子?”蒋劲柏一直没有勇气真的了结自己,他还在回忆自己的美好人生,从少年时候考中了进士,到去当地方官,再到调回长安为官,一直想到前些日子升任礼部尚书,他甚至还想到了小孙子,是那么的可受,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孙子了……思绪万千,一时半会儿的哪能想得完,就算想完了,那也还可以再想一遍嘛!忽见杨泽进来,一张嘴就是要给他搬把椅子,蒋劲柏大怒,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他正想怒斥,可随即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陷害了,活都活不下去了,不如跟他拼了命吧,怒斥就免了,直接拿剑杀人吧!蒋劲柏怒吼一声,抓起桌上的宝剑,刚才抽出来,还没还回鞘呢,正好可以捅人,他双手握住剑柄,向杨泽冲了过来,一副要捅死杨泽的表情!“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这么暴,你该多喝点绿豆汤,去去火气!”杨泽往旁边一闪,躲过蒋劲柏,叫道:“梁大总管,蒋尚书要杀你!”梁大忠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进内堂,就听杨泽来了这么一句,探头望去,果然见蒋劲柏拿着剑跑来跑去的,他心想:“不会是临死之前,想拉一个垫背的吧?还好,他没有死就好!”梁大忠可不怕他。嗷地一声大叫:“蒋劲柏,你想干什么,是想要谋杀朝廷命……命,命宦么!”蒋劲柏一剑没有捅到人。气势便即衰了,他把剑一扔,坐在地上,忽然间悲不自禁,竟然老泪纵横,呜呜哭了起来!杨泽嘿了声,道:“这有什么好哭的,蒋大人要想不被追究责任,那便听我一言,我给你……不。是给你们两位出个主意!”“什么主意?”蒋劲柏问道。“还是免了吧!”梁大忠叫道,上过一次当了,哪还敢在上一次,真的嫌命长了么。杨泽坐到了蒋劲柏的身边,和他一起在地上坐着。点头道:“好,那这个主意就我和蒋大人知道,请梁大总管先出去一下,在外面把门关上。”梁大忠哼了声,转身就走,边走边想:“这次休想让我再上你的当,杨小狗。你这个坏蛋,小小年纪不学好……”走出了内堂,还真的把门给关上了。可他一站到了门外,就又担心起来,杨泽要和蒋劲柏说什么?不会是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吧,雪中送炭这种事做起来难度太大。可落井下石却太容易了。越想越担心,忍不住想趴门缝,偷听杨泽说什么。蒋劲柏问杨泽道:“你有什么主意?”他现在不想捅死杨泽了,可对杨泽却也不见得有多信任,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还闹出要捅人的情况,这时候能听杨泽说主意就不错了。“等一会儿再说,说两遍太累!”杨泽低声说了句,然后嘴唇不停地动,却不再发出声音。蒋劲柏愣住了,这人是在干嘛,怎么突然失声了?就在这时,房门一开,梁大忠从外面又进来了,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可是在背后商量要怎么样陷害咱家,咱家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老太监怒发冲冠,满脸悲愤,犹如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杨泽清了清嗓子,这才道:“陷害你有什么好处,你又没有女儿,我不可能叫你岳父的。”不等他俩反应过来,便又道:“这件事情,要这样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通。蒋劲柏擦了把泪痕,皱起眉头,道:“这个,似乎并不难办啊,难不成,杨大人是想投靠长公主?”他并非是长公主的人,严格来讲他没有站队,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敢站队,不站队都能当尚书,要是站了队,万一站错了怎么办,那不祸事了么!梁大忠却是无所谓,听了杨泽的话,他竟然点头道:“原来竟是这样,看来,你还是对长公主很忠心的啊,这次押那位……嗯嗯,这事也是长公主策划的?可没听宫里人有提过这事儿啊!”杨泽道:“两位是要我把话挑明了说?行啊,那我就说……”“别别,你还是闭嘴吧!”蒋劲柏和梁大忠异口同声地道。两人被杨泽一通云山雾罩,虚虚实实地忽悠了一通,都被搞得晕了,如果让他俩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那必会发现话里的破绽,可杨泽一再催促,又事关重大,他俩都不敢拖延时间,一来二去的,便上了大当,蒋劲柏还好点,梁大忠可是第二次上当了。蒋劲柏从地上爬起来,道:“那,老夫便去找长公主了,这事可耽误不得。”梁大忠也道:“咱家这就进宫,杨大人和咱家一起走吧,还有那个亲兵,你也得带上,可不能让他离了咱家的视线!”杨泽笑道:“那是自然!”三人一起出了内堂,见外面围着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官员,都在院中议论纷纷,蒋劲柏挥手道:“都去忙自己的事,不要在院中嘀咕。”梁大忠则道:“咱们去宫里复旨,这便去见皇上。”官员们立即分成了两拨,各忙各的。杨泽却在人群里找到了菜菜,冲她一笑,走到近前,小声道:“找到老黄牛了,心甘情愿地为咱们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