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厉好轻快的回风剑法,慕容遥眸光未变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来,今日一见回风剑法,果真大出自己所料。他对这剑招的走势非常了解,兀自镇定间稳重如山,以扇骨将她挡了,忽又展开折扇,好似一片利刃向方白划去。二人竹林间几个来回,就如在那惊涛骇浪中沉浮一般,一个剑法灵动飘忽,一个出招稳准狠。方白整个腰身向后折去,让他那一片凌厉的杀气从自己面前挥过,继而脚尖踮着竹叶飞身向后一掠。二人在空中分开,各踩一根竹梢,浩浩荡荡如凌波而立。慕容遥从容依旧,红光满面,不仅不像个病人,反而像是一个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相对于他的攻守自如,方白应付的稍稍有些吃力,饶是如此,她也不难看出,慕容遥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身为竞争武林盟主的有力人选,他又怎会这点水准。然而江湖不是传言这位二公子身患顽疾吗?她本还担心他会像当日在潮州一样旧病复发,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方白拱手道“我输了。”高手之间过招不一定要分出个生死,见好就收便可,不是方白怕死,而是她不想浪费时间。然而我输了三个字虽然轻巧,但却不易从别人口中吐出,宁愿拼个你死我活,谁又愿意承认技不如人?方白坦荡荡的说了三个字便从竹林之上翩然落地,慕容遥站在她身后道“这江湖并不是你所理解的江湖,我并非要阻止你报仇,只是不想你白白糟蹋了自己的性命。”方白收起长剑,划出刷刷两道银光,却不去看慕容遥“正如你说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没当自己还是个活人。”她很不喜欢这个人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感觉,就好像她不喜欢当初在容王府,容王总能看透她的弱点,知道他娶几个夫人她也不会离开他一样。方白离开了慕容遥的小院,后者将折扇收起,他抬手按住胸口的的地方,他突然有种错觉,也许,他已经痊愈了,也许,他也变的和正常人无异了……秋日午后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慕容遥打开书房大门的时候,自己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投影在室内一人的身上。那人身着一件蓝色的袍子,正端着一盏茶坐在轮椅上。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发披在肩上,在听到门扉开启的时候,眼珠不自觉的往门口一睇,将递到嘴边的茶盏放下。也不知是轮椅坐久了,还是他心态太过平和,他眉眼之间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淡泊。“你什么时候来的?”慕容遥微微蹙眉似有不悦“武林大会而已,死伤几个人倒也正常,你这般迫不及待的要赶来救人了?”那蓝袍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弯笑道“我来救你。”慕容遥直接将手上的折扇扔在桌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在书桌对面坐了,看着这个男人,他平静无波的一张脸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阿遥,我听说停风谷研制出了你要的药?”慕容遥听他这么说,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瓷瓶道“在这里,你要看看吗,比你研制的药,又如何?”“阿遥,你怎的这般糊涂?”说着责备的话,男人语气却异常温和,好似有一张宽厚的大掌在安抚被责备的人。慕容遥打开瓷瓶,倒了一粒药在手心,一仰头服了下去,又将手上瓷瓶扔到轮椅上的男人手里。男人显然有些不悦,指尖一动,那瓷瓶,连带里面的药丸都被他一根金针分割的粉碎,窸窸窣窣的洒在了地上。“我不看,我闭上眼睛也知道这药的配方。”慕容遥眸光一敛“你既知道,为何不愿为我制药?”“这不是药,这是催命符,我墨阁只制药,不制催命符。”慕容遥知他有些生气了,便也不再言语,一只手拿过桌案上的文书翻阅起来,对面的男人却驱动轮椅走到他的面前。这不大的一间书房出奇的静谧,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优雅如画,他就如同一缕暖阳,神色平和能让人放下所有烦恼,然而他却无法令这房内的另一个人解开深锁的眉心。慕容遥一只手抵着额头,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书页,却是长久没有翻动一下。“阿遥,把那些药都交出来,让停风谷再也不要给你这虎狼之药!”桌案前的男人猛的一抬手,将自己面前的书扔的远远的,继而两只手抵着额头,却将轮椅上男人的话置若罔闻。“继续服我的药可以为你续命,然而这个药却能要了你的命,到时候就算夺得了盟主之位又如何?你有命做吗?”“你住口!”慕容遥突的一声怒吼,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人,恨不得在他那慈悲的一张脸上打一巴掌。“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他道“金针神医墨归先生,没人求你救我性命!就连我娘亲当年都说,都说顺其自然,让我高高兴兴的过这短暂的一生就足够了!是你!是你自告奋勇!是你想要证明你金针神医活死人肉白骨并非浪得虚名!是你非要让我活到现在!”轮椅上这位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针神医沉默了,然而在面对一只暴怒的雄狮,他却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惧色。“你知道这药给了我什么吗?”慕容遥眸眸光忽又闪现几分邪魅,似乎分外陶醉“这药,这药给了我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就一天,我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施展自己的武功,运转我的内力,能跑能跳能大喊大叫!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真正的高高兴兴的过!这都不可以吗!”“阿遥……”男人开口道“我比你更想过一天高兴自在的日子。”只这一句话,就让发怒的人颓然在跌坐在椅子上。是了,这个只能依靠轮椅生活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想施展自己的武功,比任何人都想跑想跳。“我们俩,没有可比性……”慕容遥道“起码你曾经高兴过自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