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这条蛇死了,他锋利的蛇牙上还染着方白的血,连最毒的毒蛇都能被毒死,可见这一品玉露的威力。天涯没再说什么,从药箱内拿出一片人参塞在了方白的舌头底下,他说“不要睡过去,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方白张张嘴,最终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无力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只有耳朵清晰的听到周遭的声音,有夏天的鸹噪,有赵奕恒的关心,有天涯的解释,那些问她的话她没有回答,那些送到她嘴边的食物,她没有张嘴。直到人们逐渐的失去了耐心,她才终于察觉到嘴中有了一种极为枯涩的味道。好苦啊,苦的让人想要流泪,为她从今往后彻彻底底成为了孤儿这个事实哭一场,天地浩大,她又该何去何从呢?一只大掌捏开她的嘴巴,将那一片参片从她嘴中拿出,并以小勺舀了淡淡的汤药喂给她,方白张开眼睛看到是天涯便顺从的随了他的意,慢慢的喝着药。天涯说“一切都结束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昏睡了七天。”七天,远远不够的,她是多么想摆脱这样的俗世,摆脱残酷的现实。“楼主,还有二十天就是清明节了。”一人的声音在房内突兀的响起,却是身着侍卫服站在角落里的季雨,他一向难以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的突然开口还是把方白吓了一跳。天涯扭头也看向季雨道“她这样的身体应当好好静养。”季雨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胸抱着剑,杵在那儿,像是一根旗杆,如果被人看到侍卫出现在这种地方还不知要怎么说他,好在没人会注意到他。方白还记得以前季雨所说的话,季雨说清明节的时候揽月楼上下将会去沉霜江祭拜莫良宵,她打算那时候找追风为莫良宵报仇,得知千骑出事,她马不停蹄的来了京城,又耽误了这么多天。似是猜透方白心里在想什么,天涯对她说道“方兴业已经伏诛,七天了,京城外的军队只当他是乐不思蜀打算在宫中多住几日,朝中上下也并不知情,皇上在想办法将他的兵马分化出去。”一代枭雄,到底还是在这里折翼,方白在心中冷嘲,如若他知道自己寻找了一辈子的藏宝图就在自己的背上,他会做何感想,人性本贪,钱财,权欲,美色,但凡和其中一样沾染上了,所有的英明神武都将会被大打折扣。所以在后世之中,只会把方兴业评价为犯上作乱的逆贼,而并非一个曾立下汗马功劳的枭雄。“慕容遥也还活着,只不过伤的也不轻,被慕容逍带走了,”天涯坐在床边,看着手上的药盏微微一笑“我本也想跟他们走的,我想尝试一下,看我能不能将他救活。”这样一个病体沉菏的人对于行医者来说显得极为诱惑,他想试试,也想证明一下,拿自己与那神医墨归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活他不能救的病人。但床上还躺着个方白,所以一时脱不开身罢了。听天涯的口气,慕容遥似乎也是命不久矣,方白心中有些酸痛。******她在宫中休养身体的时候,赵奕恒来看过她,只是静静坐在床边,方白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短短几个月,他们之间甚至变的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他穿着明黄的龙袍,她遍体鳞伤,他屹立在万人之上,她却奔走在生命的罅隙。内监送来了汤药,方白客气的问赵奕恒要不要喝汤,后者一愣,说不喝,她便一个人在那里慢慢的喝。过了良久之后,赵奕恒又道“我来喂你?”他说的是我,不是朕,可见在方白面前,他连身为帝王的最后尊严都放下了。方白觉得手腕有些发酸,想来因为重伤,导致腕上的伤也复发了,所以感觉有些使不上力。“行,你喂我吧。”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冲进赵奕恒的心中,似是没想到方白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去,接过方白手上的青花小碗和汤勺,大手拿着这两件小巧玲珑的东西有些滑稽。“我,我来喂你,来喂你……”他迫不及待的搅了搅手中的汤,生怕方白会拒绝一样,将汤勺送到她的嘴边,又急忙收了回来,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才重新递过去。方白张口喝下了,相对于他的手足无措,她倒是淡然从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当朝的帝王,就如在看一个小厮一般。“夏嫔娘娘,您,您怎么在这?”帘外响起内监的声音,随即门帘被挑起,夏天身着一身黄色的宫装正出现在门口。赵奕恒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站在外头,进来吧。”说完就拿了帕子为方白拭了拭嘴角的汤渍,再一次的舀了汤送到方白嘴边,慢慢喂给她喝。夏天不知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身体愈发沉重,还是因为这两只脚被灌了铁水,只觉得迈不动一步了,她本想突然冒出来给这两个人一个惊喜,却惊讶的发现,原来恒哥哥和白姐姐在一起的显得那么登对。就好像他们是为彼此而生于这个世界上的一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好像相识已久的老夫老妻。夏天承认,当她来到京城,知道赵奕恒的身份,知道他有妻妾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但后来发现赵奕恒一门心思的都在自己的身上,娶那么多的妻妾也许有政治上的目的,也许只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但他对她们没有爱,绝对没有,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但今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害怕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因为那个男人的眼中已经有了别人。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觉得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终于走到床边,那位帝王将手上的空碗放下,回头看夏天笑道“有人陪你玩了,终于不整天喊着宫中发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