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叶翕音会突然看过来,景辰迅速垂下眼帘,脸上渐渐泛出淡淡的红。
其实刚才,景辰一直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叶翕音煮茶全过程,直至她直起身朝他这边投来眸光,他才恍然,他刚才看得竟有些痴了。
不过这不能怪他,他的音音,不论做什么事都这般好看。
定了定心神,趁着煮茶的空挡,景辰缓缓开口:“我已经让姚老板安排好了,逍遥居的说书先生,今日便开始讲你的那部书。”
叶翕音眸光闪动,立刻来了兴致:“反应怎么样?有人爱听么?”
景辰轻轻点了下头:“嗯,我听了几段,内容倒是很新鲜,不过好像这种评书女子听得会更有兴致。”
叶翕音拍了下手,笑道:“这就对了,我这部《杨门女将》就是讲给女儿家听的。”
景辰却微微皱了下眉:“你书里写的那些女子,除了上场打仗之外,还有许多平日里梳妆打扮的桥段,这听着有点奇怪。”
“既然带兵,必然整日在营中操持军务,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梳洗打扮?若沉溺于梳洗打扮,必定不能做个好将军,这二者相互矛盾,情理不通。”
叶翕音认真聆听景辰的评价,等他说完,点头笑道:“你分析的有理,现实中的的将军的确不能这样,但我这是评书,本就是假的。虽与事实不符,为的是能更顺应女儿的心思!”
景辰不解,微微挑眉看着她。
叶翕音含笑起身,端起已经滚开的陶壶,将滚热的茶汤缓缓注入广口茶笠中,汤底橙黄通透十分漂亮。
分好茶,叶翕音捧着自己的茶盏,浅浅一笑:“我大胤的女儿,从来都不是赋闲在家吃白饭的。”
“大胤有官法定制:新妇自年四十八以下另织二匹,绸一匹,女孩一匹,婆婆四十八以上者免。”
“且另有普通的大户人家,就如我娘嫁过来之后,当年尚未从族中分出来住时,诸妇作事,尚要聚在一处,机杼,纺织或刺绣,各尽其能。”
“至每年九月,诸妇还要将各自的劳作集合上交,由族中统一变卖后分发与各人,充作次年一岁衣资。”
说至此,叶翕音轻叹:“尽管岁月如此繁忙,可是女儿家却仍是爱美之心永驻,得空便想办法尽量保养姿容,你看旭姐姐就晓得了。”
“我是因与你订了亲,也算得了造化。如你们景府这般富贵至极的人家,自然无需女子劳作,又无公婆盯着。可如旭姐姐那般嫁入陈家之后,也仍是要辛苦做事的。”
“所以,我将话本子改成这样,正是契合了世上千万女儿的心思,既能干的漂亮,亦同样能变得漂亮。岂不两全其美!”
景辰生在皇家,自然从未经见过这些事,因此听叶翕音讲这些民间习俗,听得格外入神。
待叶翕音说完,景辰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当年在叶家族中居住时,每年要交多少工?”
叶翕音回想了一会儿,笑道:“我那时年纪尚小,还不用做事,不过玩耍着帮娘打络子这些事,也是要学着做的。”
景辰望着叶翕音,原本要送至唇边的茶盏,却又放回了桌面上。
照当日他与叶翕音定亲前夕冷清秋暗访的结果,他清楚记得叶翕音在六岁之前,皆与叶氏族人同住,后来叶氏一族分家,叶翕音的父亲和叔父,便仍留在现下的旧居居住。
六岁稚童早已开始记事,而叶翕音为何在提起儿时的时候,却要想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