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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居然还牺牲了自己的复制人,来苟延残喘是吗……」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她这个四肢可以变成魔物的女人异于常人,所以我对她的年龄也不怎么惊讶。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反而让我能理解各种疑点……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厌恶她的丑陋。她开始拼命替自己找借口开脱。
「这有什么不对!这两百年来,对我来说研究——不,探究就是我的一切!我想了解魔物、女神、魔法、神工物……还有生命的奥秘!这世界值得探究的事太多了!但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根本无法寻求到『答案』啊!」
「答案……是吗?」
我不经意地笑了。院长皱起眉头说:
「你在笑什么,这很可笑吗!牺牲自己的复制人活下来,就那么可悲是吗!别说傻话了!我的复制人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成就我追寻『答案』!牺牲别人延命有何不可啊!」
「的确,生存伴随的牺牲,是一个很复杂的议题。比起我这个笨蛋,你一定思考得更加透彻吧……只是……」
「只是怎样?」
我对她报以同情的微笑。
「你再活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也一定无法找到『答案』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院长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
我只活了一个星期,但在我眼中,两百多岁的她看起来却是相当幼稚。
看我不肯接受诱惑,她又想打击我的心灵了。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拼命!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你失去了生存意义、时间、羁绊、回忆、信赖、意志……还有性命!」
「…………是啊……没错……」
突然有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的确,也许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不过……我还有……该做的事情。
放眼望去,小彻、风金、骑士团奋战不懈,梅克路斯、路乌、莎克雅拼命逃跑……就算是勇者,面对压倒性的人海战术以及困难的战斗,也是处于劣势。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有人遭受致命攻击。到时候,整个团队就会逐渐瓦解。等我们全灭后,避难的居民也会死于非命。接着…………只是稍微推算一下,也不难想像恶梦扩大的情景。
……我必须现在杀了院长,让那些「伽玛」同步消灭……这么一来,一切都能画下句点。
我咬住嘴唇逼自己清醒,准备再往前踏出一步。
院长由衷感到惶恐地对我吼道:
「你赌上性命又能怎样啊!就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和平,你也享受不到啊!」
「……是啊……」
我气若游丝地回应,回想着逐渐淡化的记忆。
包括希维尔家的严格锻链、女神教会的信仰、神剑骑士团的任务、和小彻等人相会、这一路的冒险,以及……在纳鲁斯的这一周。
我从这些记忆汲取力量,用快要瘫倒的双腿再踏一步。
——还有一步。
我缓缓架起长剑。到了这个地步,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院长带着惊恐的表情对我喊道:
「住手!快住手!为什么!为什么!」
「…………」
我的视野失焦,手不停发抖。呼吸和意识变得断断续续,记忆也逐一消失。老实说,我已经几乎想不起这个女人的所做的恶行,还有整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尽管如此。
没错。
尽管如此。
我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配剑。院长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她问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拼命啊!你不过就是个冒牌货!就是个复制品!你的身体、举目所及的一切、心灵、记忆,还有和同伴的情感,全部都是假的啊!就算这样,你还是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院长说出各种残酷的事实。我灌注所有精神住剑尖上……回答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个问题。
「是啊……你说得对。我……一无所有了。过去、现在、未来,什么都没有。但……身为教会的护法之剑、无辜百姓的守护者、『希维尔家』的商品、『德罗普尼尔』最后的牺牲者,还有……小彻的师父,我还是必须打倒你。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最后都得保持高风亮节的气度。因为,这才是……」
持剑的手不再发抖——我判断没必要再浪费力气维持平衡,用剑锋瞄准倒地的院长胸口——准备一剑贯穿她的心脏。
然后——我下定决心,踏出最后一步。
「住手…………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正义的笨蛋女骑士,才是我——」
——剩下……零步。
「——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作风。」
——我豁尽所有的一剑,贯穿了院长的胸口。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