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你认为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没错。事实上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
听到她这样说,奥芬本想说句讽刺的话,但他突然愣怔了。杀手的表情不知在何时笼罩上一层阴影,他看着她,脑中想起了关于“愚犬”西莉爱塔的各种传闻,这些传闻他以前根本不会相信。
红艳的朱唇轻启,她说:
“我的委托人,早就已经死了。是我杀掉的。但他依然存在……就在这座村里。”
◆◇◆◇◆
“真是的——真是笨蛋!”
一回房间,克丽奥异常气愤地大吼,她从床上拿过枕头,抛到空中,然后一脚踢中。枕头发出嘭的抗议声,撞墙后落在地上。奥芬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后,一行人就被领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不像客房,不过是普通的卧室罢了,四周都没有贴壁纸。
克丽奥捡起枕头,这次向前方抛去。她加上点助跑,再借助重心的转移,以漂亮的姿势又踢了一脚——不,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用脚侧部做出像砍一样的动作,将滑走于空中的枕头扫在地上。正上方的克丽奥落下来,再迟一点恐怕会屁股着地。
再怎么说,普通的运动神经是做不到这样的。
坐在枕头上,克丽奥盯着前方的墙壁,不停地嘀咕:
“笨蛋……所有事你一个人去搞吧!”
开着的窗户外传来喊声。
“很好,集合完毕!”
是博鲁坎的声音。克丽奥的眉毛动了一下,有点在意,她从枕头上直起腰,走到窗户边。手撑住窗框,把身子朝外长了长,正好看到博鲁坎叉腰站在窗下的空地上。从克丽奥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从语气上听起来,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博鲁坎的身后,多进耷拉着肩,一脸疲惫。
(说起来,那两个人,比我还早就和奥芬在一起了。)
关于这两个地人兄弟,克丽奥知之甚少。顶多只知道他们借了奥芬一些钱而已。
(但……仔细想想,关于奥芬,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他和那两个地人之间的事。)
呼啦……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撩起她的长发,克丽奥用手按住。默默地朝窗户下看。
博鲁坎和多进的前方规规矩矩站着五个小孩。全部是十岁左右的样子,最右边的是昨天带他们进房间的那个小伙计。
博鲁坎提高声调。抱起胳膊,一副伟人样儿地说:
“嗯!一直以来我们博鲁坎商会都在以很少的人数来经营,这次能迎来这么多有志之士的加入,真是不胜惶恐!”
“不胜惶恐是只在书面上使用的词,而且用在这里不贴切,意义不明——”
博鲁坎头也不回,拿剑鞘打了多进,继续说:
“那么!对我们的活动从心里给予共鸣的新伙伴们啊!我们的社训一直是『受到厚爱的博鲁坎商会、一切为了厚爱的博鲁坎商会』,从事经营、服务的活动,但就像刚才的大会上所说,眼下我社时值困难时期,要维持现状都是非常艰苦。”
噗,克丽奥把手按在嘴上,差点笑出声来。小孩子们对博鲁坎的演说如过耳旁风般,一个个都眨巴着眼互相看着。博鲁坎一点也没感觉出来,仍然在志得意满地进行演说,多进在旁边听他的大言不惭,直叹气。
“就是说!阻碍就算把他塞进烟囱闷死也要排除,也请各位商业会员注意不要生病!那么首先,关于今后的活动方针——”
克丽奥关上窗户。背对外面,把腰靠在窗台上。背靠窗户,她呼出一口气。
“那些家伙,真是快活啊。”
(不过仔细想想,我之前也跟他们一样……)
她心里开始思考。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虽然现在也没有多少变化。但她明显地感到一种焦躁感,这是在多多坎达的家里时从未感觉到的。
(我……难道一点用场也派不上吗。)
她望着天花板思索。
(我知道奥芬一直在保持监护人的立场。带两个未成年人去旅行,身为年长者当然要肩负相应的责任,不过——)
她发出声音说:
“只要奥芬同意,就算是我也想像个称职的伙伴那样,分担一点工作啊。”
虽然身份是千金小姐,但一直都在普通的街道上学,也交了很多朋友,她认为自己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成长起来的。若是遇上突发事件——姑且不论行动方向的正确与否——至少能做到迅速下达判断。会用剑,更重要的是,不管再怎么受金钱诱惑,或是陷入多么绝望的处境,都绝不会有任何背叛行为。
(具备这么多条件……就算还做不到平起平坐,但作为一名同伴还是够格的。嗯。若是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
唝、唝两下,房门响了。不等克丽奥回应,传来细弱、胆小畏缩的声音:
“克丽奥。是我……我进来喽。”
“进来吧。”
克丽奥的表情绷起来,看着门口。
门开了。马吉克站在那。
(若是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
克丽奥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眼光中一下升起了嫉妒的火焰。若是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就只有这家伙了。
(奥芬之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肯定是因为我用不了魔术,真是个死脑筋。)
进门的金发少年被对方射来的锐利视线给吓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
“……事情变麻烦了。”
距村子几公里外的森林里,一个男人低声说。蓬乱的黑发下面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神,实际年龄不高,但看起来很显老。这个男人实际上三十不到,但看上去就像四十多岁。脸上长满胡茬,脸型彪悍。身穿铅灰色战斗服——并且是暗藏锁链的专门对付魔术士用的服装,腰里别着细长的单手用军刀。粗糙的手扶住刀把,手背上的伤痕不安地跳动。
伤痕的跳动似乎要脱离手背自成一体似的,围在男人周围的几个男子——年龄和着装都不统一,很明显是召集而来的暗杀者们。其中一个人回应说:
“……怎么说?出什么事了,科森先生?”
被称作科森的男人把似睡非睡的双眸往上一挑,答:
“即是说我们的暗杀失败了。对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肯定也会保持警戒,这样一来,我们就只有静待时机到来。但在这样一座郊外村庄里,要想不受怀疑,影藏行踪,会相当困难。”
“果然……要对付〈牙之塔〉的魔术士,真是——”
暗杀者中的另一人语气胆怯地说。科森用嘲弄的眼光回应道:
“自讨苦吃。你想这样说吗?”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承认那个男人是个手段高明的魔术士。”
科森把手按在下巴上,拔下一根胡须。
“看来,〈牙之塔〉出身的魔术士这个传言并不是子虚乌有。我不信那么厉害的男人会一点知名度都没有。或者说,奥芬这个名字是伪造的——这名字听起来实在很傻。我看那小子在耍滑头。我觉得应该查探一下资料上那些失踪人员的经历了。”
“那,要对付这样的敌人还是太……”
“不一定。就算力量再怎么强大,他过于年轻也是事实。技术还有待磨练,更缺乏胆量和经验。光是目睹敌人的死就能让他混乱到那种程度,连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也放跑了,不是吗?”
他看看站在自己右手边,右腕包着绷带的的长发男子。他就是被奥芬从树上打落下来,并施加审问的暗杀者。但他没有表示同意,只是有些困惑地说:
“那是因为你也是魔术士才这样说。不管他的技术熟不熟练,对我们来说——”
长发男子说到一半,身子突然痉挛了一下。
“────?”
周围的人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只见长发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说腹语的人偶一样发出声音:
“啊——啊——”
他的手按住喉咙,继续说:
“让——我找——到——了——”
在这样的异常事态下,暗杀者们的反应全都很迅速。唰的一下,离开长发男,边后退边将武器拿在手上。其中只有科森空着手,他的手指向长发男,叫道:
“开!”
像这样单纯的一个字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在场的人恐怕都还不知道。科森不管这些。下一瞬间,他的魔术发动了。
啪蕯——像是大号的皮靴踏进雪里的声音一样,长发男的左肩至右腹部被斜着劈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心脏附近一下喷出大股的鲜血,就好像是一桶水都泼洒出去一样。这时,长发男已经气绝,意识全无了。绑了绷带的手在空中一挥,长发男的尸体向后栽倒在地上。
接着……从伤口处,呼的一下——弥漫起一团黑雾。黑雾被森林中的风吹得扩散开来,慢慢变成人形。
“怎、怎么了?”
暗杀者之一的一个手脚瘦长的男人叫起来。拿在手里的刀子对着虚空无助地颤抖。
雾中的人形是个身着白衣的细瘦年轻人,他紧紧盯着科森。
“终于找到了——你这个——魔术士——福诺克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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