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没有电梯，好在许离住的是一楼，出入也还算方便。燕寒墨真的就等在门口，许离没请他进去，他就没进去。阮烟罗走了过去，站在了男人的身侧，“你让让，让我看看。”“阿罗，妈说不让你跟来的。”阮烟罗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有时候做人太实诚，许离说不让那就不来吗？那是不是傻？也总觉得许离不让她跟上来有问题。一定是不想她看到什么。所以，许离越不让跟上来，她越要跟上来。轻轻的推门，虚掩的门开了一条缝隙，阮烟罗歪着脑袋看进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只觉得心底里一阵酸涩。许离的房子是一房一厅的格局，很小很小，一眼看进去，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穷的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件家具也都是破旧不堪，勉强能坐人能放东西吧。然后，她就看到许离站在卧室的衣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整个动作看起来特别的吃力。有一瞬间，阮烟罗差点冲过去想帮助许离稳稳的那个包，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可很快阮烟罗就压下了这个念头，看到这样的许离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许离为什么没有邀请她跟进这里了。许离一定是不想她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不想她担心吧。可越是这样，看到的她越是担心。只是这样看着，心都酸了眼都涩了。眼看着许离终于拿下了包，关上了柜门，就要转身出来了，阮烟罗急忙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身看了燕寒墨一眼，“别告诉妈我刚刚过来了。”“好。”燕寒墨眼看着阮烟罗看过了，他好奇的也想看一眼，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到底，燕寒墨绅士的没有看进去。许离走了半天才走了出来，门只开了一条缝，把包塞了出来，“寒墨，这是我送给小外孙的，祝他长命百岁，健康成长。”燕寒墨接过，“谢谢妈。”入乡随俗，他现在叫妈叫爸都很自然，一点也没有了从前在大燕国的墨王爷的孤傲。那时候，也不想孤傲，可是长年浸在铁律的军中，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那样的性格。穿到了现代，看到了现代人的生活，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快乐恣意的生活，很美好。许离欣慰的一笑，抬头看燕寒墨，越看越是顺眼，“寒墨，阿罗那孩子从小就没人疼，是个苦孩子，今天听她说了你的过去，你也是个苦孩子，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要相互扶持，互相照顾，都说家和万事兴，别象我和她爸那样，最后妻离子散，一家三口各奔东西，那是一辈子的痛呀。”“嗯，我记下了。”燕寒墨立的笔挺，一字一字听完许离的话语，轻轻点头。老人家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更希望孩子能嫁一个好男人或者娶一个好妻子，他懂的。等他的孩子长大了，他也会是这样的心情。“去吧，别让阿罗等久了，她肚子大了，等快生的时候，脾气也会大，女人生孩子都那样的，生完了也要一阵子才能好些，你多担待她些。”原本燕寒墨都转身了，可许离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便停下来继续听许离交待的这些。眼看着燕寒墨转回来了，许离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絮叨起来，吃力的挥挥手，“走吧，快走吧。”“好的，妈再见。”燕寒墨这才转身，大步的转了出去。毕竟，阮向南的车还停在路边，这里虽然是郊区，可是这幢小楼前的马路是主干路，而小楼因为是老的小区，规划很不好，就独一幢，所以没有什么停车位，完全是哪里能停就停哪里，有些乱。抱着包出去就上了车，阮向南便启动了车子，不过先是瞟了一眼燕寒墨拿进来的包，“阿罗她妈给你的？”“嗯。”燕寒墨转身递给了后排的阮烟罗。阮烟罗接过，等车启动了开稳了，这才放在膝盖上打开。她打的很慢，一个结一个结的结开，那些结系的松松的，一点都不紧，象是每天都有人解开了再系上，然后系上了再解开，如此反复了很多次，系上的位置已经快成了绳子一般细细的，再也不是那平整的布了。打开，一套衣服跃然眼前，上面贴着标签，写着十八岁的字样。拿起这一套，下面一套就是十七岁的字样。一直看下去，一直到四岁的衣服全都有。一共十五套衣服，独独少了一岁到三岁。看到这里，阮烟罗就懂了。她是四岁的时候被抛弃的。而许离就做了她被抛弃后的每一岁的新衣，一直做到了十八岁，整整十五年，从未间断。因为，这些衣服都是女孩子的款式。现在看起来，款式已经是老旧了，但是全都是新的。上面仿佛有着许离一针一线缝制时的印迹。如今这个现代化高度集中的时间，象许离这样全手工做出来的衣服，已经很少见了。是的，就连边都是手工码而不是机器码的边。一件一件的摸过，阮烟罗的眼眶一下子就潮湿了，润了。她恨了二十几年的母亲，就从这十五套衣服来看，她恨了母亲多久，母亲就想念了她多久。只是因为不想连累她，才忍着不来见她。而等到能见了，她却认定了自己的抛弃孩子的罪过，再也不敢来见。还好还好，她今天见到了许离。眼泪轻轻滴落，一滴一滴滴在新衣上，可湿了的却不是新衣，而她的一颗心。这世上事，有些真的无从去说谁对谁错，只是要告诉自己经历过每一个人的时候，都要真心对待便足以。不去怪不去恨，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假如当初她不怨恨，而是去找许离，也许她们母子就不会分开的这样久了。可这世间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无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