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啊,你看这石凳,是你搬来的。”
“燕非啊,瞧瞧,这龙宫一草一木都没动过,全是龙君在照料着。”
“一别百年,龙君很是想念你,日日记挂,燕非你随手丢给龙君的那一方青玉,都被他磨光了棱角,光润可鉴。小臣以为,水滴石穿不过如此。可燕非你偏偏恁狠的心肠,竟也不见龙君,真个是无情啊。”
他再三感叹,我干笑着嘴角抽筋。
他忽地一转头,明亮的大眼闪烁着粲然光芒:“燕非,瞧,龙君在那儿,你快些过去吧,我就不引路了!”
我不敢回头,只觉头顶天昏地暗,闷雷滚过,跟着他的足步拔脚就想往回跑。
还没走两步,疾风一阵,耳尖一凉,后领却被人一把拧起。
“哎哎,百年不见,燕非你好狠的心肠,见着我竟也当不见!”
回头,是一个眉目灿亮的年轻男子,浑身恁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嘴角噙着分古怪的笑意,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我们认识?”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费力地用双手抓住前襟,空气被瞬间抽走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偏偏身后那人还恶质地捶了我两拳,喋喋不休。
“你说什么?不认识我了?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我是亦真呀!”
亦真不是龙君的名号吗?那个……传说中的龙君不是老态龙锺吗?我惊讶得忘记呼吸,再呛两口气,咳得满脸发烫,几近窒息。
年轻男子终于好心地松开手,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退后两步,兴味盎然地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燕非,你越长越漂亮了,我喜欢。”
我悲愤抬头,实在不想怀疑他的眼光,只能含糊地道谢。
他毫不见外地抚了抚我的头,用看小辈一般慈悲的目光,和善地看着我,又道:“我以为你会和慕水一起来,这次那个家伙没和你在一起,我很欣慰。”
我嘴角抽搐,苏慕水和龙君原来认识。看上去龙君并不大喜欢苏慕水嘛。
正想着,他忽地凑上一张明媚精致的俊脸,极无辜极认真极严肃地对上我的眼睛,正色道:“燕非,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我不习惯。”他说话喜欢把“我怎么怎么样”放在最后一句,抒发感言。
他不和苏慕水那样,看似温和文雅,平平淡淡,却如古井深沉得令人心生畏惧,不测深浅。更不和轻辞那样,沉默冷峻,端是株流光溢彩的冰莲,却拒人千裡外。亦真的性子很强势,很任性,也很明媚讨喜,如初秋的湖水荡漾秋光,又如漫山的红叶锦绣灿烂,分分寸寸透出极致的粲然。
我一下就喜欢上他了。
我好声好气地解释,睡了一觉,醒来后很多事儿都记不真切了。
他立刻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咬牙切齿:“燕非呀燕非,我道你是个散漫性子。这记性睡个觉儿就没了,你真是该打!”
我又说:“改明儿,大家喝上一盅,算是赔罪。”
他目光闪烁莫名,就在我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时,反思再三,他忽地咧嘴一笑,我顺他目光望去,竟看见了最不可能出现在这裏的人——
苏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