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是充满了沉重的话题。猫猫坐在洗衣场后头的木箱上,如此心想。今天小兰好像不会来,猫猫就算回翡翠宫也没多少差事好做,于是决定在这里混混时间。看样子学堂好像一点一点在慢慢起步,小兰也恭逢其盛,成了值得记念的第一届学生。猫猫本来想过要不要去尚药局跟庸医讨点心吃,但庸医受到日前的纠纷缠身,好像很忙一碌,所以算了。所谓的纠纷,就是那起精油案。由于后来又是使节来访又是什么的,猫猫几乎把那事给忘了,但那个案子其实还没办完。为了调查日前的案子,壬氏去拜访过其他嫔妃。结果得知侍女都跟商队买了一大堆的精油。(不是不能谅解啦。)毕竟是自遥远他方穿越沙漠,飘洋过海,翻山越岭而来的贸易品。这样的东西拿来卖,被关在鸟笼里的年轻姑娘当然会两眼发亮,想要得发疯了。猫猫也一样,要是传自西方的药物摆在帐篷里卖,她宁可向老鸨借钱也要买。怪不了购买的那些宫女,就连翡翠宫的侍女都买了几瓶。并不是每种精油都有危险。只是即使剂量极微,有毒之物仍然不能放在宫殿里,虽然很浪费,但还是处理掉了。纵然每一种都仅有些微毒性,组合搭配起来有时仍会成为猛毒剧药。问题来了,那么究竟是「谁」企图将此种物品带入宫中?(香料或香辛料之类的我是不知道,不过……)猫猫明白商人为何向上级妃推荐适合孕妇的服装。两位使节来到这个国家的一个目的,想必就是伺机坐上嫔妃之位。猫猫不认为这是使节祖国的真正目的,但那位心高气傲的使节似乎很有自信。很遗憾地,听说她的自尊已被破坏得体无完肤,在那场筵席之后,连人家说话也很少插嘴了。虽然可以猜想香料也是出于她们的安排,但不可以急于做出单一结论。目前这座后宫里有四位上级妃,分别是玉叶妃、梨花妃、里树妃,以及楼兰妃。在这当中,最受皇上宠爱的是玉叶妃,其次想必是梨花妃。除此之外,听说还有几位中级妃也成了皇帝的妾室。下级妃由于从前曾遭醋意大发的其他嫔妃处以私刑,传闻是说皇帝目前暂时打消此念头。但是以家长的权势这层背景去想,楼兰妃应当是皇上最无法等闲视之的存在。(唔嗯唔嗯。)猫猫拾起枯枝,在地上画出兰花的图案。家世地位第二高的是梨花妃,但这是因为嫔妃家族乃是皇上外戚,娘家本身倒不那么汲汲于名利。猫猫在兰花旁边画颗果子。相反地,里树妃的娘家是在这几代平步青云,看他们曾试著将年幼女儿献给先帝,就知其野心勃勃。猫猫又在旁边画棵树。玉叶妃的娘家位于西方的贸易枢纽之地,容易给人一种做买卖赚大钱的印象,但实际上土地邻近国境,据说必须缴纳巨额税金以应国防费用所需。不只如此,水土又不适合农耕,因此也说不上是富庶丰饶。最后猫猫画片叶子。去年,在游园会发生过毒杀未遂一案,那是前嫔妃阿多侍女的独断专行。动机并非贪恋权力,而是充满人性的原因。这点是查明了,但是……更久以前发生的玉叶妃毒杀未遂案,犯人又是谁?很可能是日前毒菇案的中级妃所为,但她是从哪里得到毒物的知识?既然是使用银制食器,必然不是砒霜一类。结果玉叶妃的侍女减少了一半,代替嫔妃中毒的人,据说直至今日仍受后遗症所苦。猫猫总觉得不太舒服。她想起以前有过的此种感受。她想起了翠苓,那个不惜将自己变成假死状态以逃出宫廷的难缠宫女。她的详细来历至今仍然不明。她有何目的?为何要对壬氏下手?猫猫一边画圏圈把四个图案圈起来,一边直呻吟。最后,她放弃了思考。(想这些有什么用?)猫猫只是个侍女,是负责试毒的弃子。于是猫猫决定去散散心。这后宫之中为了供皇上游乐,有著许多园林。有松林,也有竹林与果园。(樱桃的季节就快过了呢。)要是再早三个月就能采到笋子了,但都怪某个单片眼镜害她当时窝在水晶宫里种蔷薇,错过了时节。真是令人不悦,光是想起那个生物的长相都让她不愉快。(啊——得了,别想这些了。)一想到要散心,脚步顿时也轻盈起来,猫猫一路前往樱桃园,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水晶宫的侍女。由于是熟人,猫猫稍微打了个招呼,但宫女却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其中一人有缠足,脚那么小却跑得那么快,让猫猫都不禁佩服起来了。(只不过是扒了一点衣服罢了,这么大惊小怪的。)那在青楼是司空见惯的光景。当有了一定年纪的女子踏进烟花巷的大门时,都得先扒掉衣服看看品质如何。一般可能会以为妙龄姑娘价值比较高,其实时下的主流不是年轻而是修养。很意外地,身败名裂的官员妻室之类特别值钱。她们不但受过某种程度的良好教育,可节省初期资本,而且据说世间的文人雅士反而容易受到他人之妻这点所吸引。真是没品。猫猫也并不是喜欢扒人的衣服。是因为她以为喜爱追逐潮流的水晶宫众宫女,想必所有人都会擦上买来的精油,结果有个宫女例外。猫猫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没擦罢了。多亏于此,害得猫猫被她们在美貌的宦官大爷面前告上了一状。(好吧,总会有一个例外吧。)水晶宫有很多宫女,光是侍女就有十人以上,若把专属下女也算进去,差不多有三十人。猫猫没多想,就去采樱桃了。当日傍晚,猫猫她们正在吃较早的晚饭时,事情发生了。「我身体好像有点沉重。」爱蓝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皮下垂了一半说。猫猫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似乎有点发烧。「拜托别得风寒啊,要是传染给玉叶娘娘她们,那该如何是好?」樱花一边用手拿饭后水果的樱桃吃一边说。樱花虽然很好奇樱桃是从哪儿来的,但因为自己爱吃,就没特别追问了。顺便一提,这事没让红娘知道。「我有在小心啊。」爱蓝不太高兴地抬起懒倦的脸来。猫猫想回房间煎点风寒药,但被樱花留住了。「抱歉,你帮她配了药之后,可以带她去病坊吗?」「病坊?」猫猫偏偏头。莫非她说的是尚药局?如果是的话,猫猫认为带她去只会白费力气,但樱花猜到了她的想法,摇摇头。「不是尚药局啦,该怎么说才好?就是虽然没有医官,但是有别人管事。总之爱蓝知道在哪里,你就陪她去吧。」「是。」猫猫点了个头。所谓的病坊,位于后宫的北侧。洗衣场后头有间厢房,里面有几名身穿白衣的宫女。(对耶,人家好像有提过。)猫猫老是往林子或树丛跑,没来过北侧的房舍。爱蓝边咳嗽边对她苦笑。「刚到这儿时,我想人家应该有跟你简单做过说明,你不记得了?」很遗憾地,猫猫因为是一肚子闷气进来这儿的,所以没仔细听人家说话。在被带到这附近听人家解释时,她一定是正在观察路边生长的魁蒿。她天性如此。在旁边的洗衣场,宫女正在手脚俐落地洗衣服。手里抱著的似乎是床单。(很实际。)邻近洗衣场,可以立刻清洗衣服或被褥。以一个重视身边清洁的医疗环境来说,地理条件很好。「抱歉,我好像得了风寒。」爱蓝对一位宫女出声说道。看起来很忙碌的宫女虽一瞬间露出纳闷表情,但搁下了洗衣篮,把手放到了爱蓝的额头上。「小发烧,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嗓音听起来有点年纪了,宫女的脸颊上刻著深深的皱纹。后宫内很少见到此种中年的宫女。宫女眯起眼睛之后,翻开爱蓝的下眼皮瞧瞧。动作比庸医熟练多了。「嗯——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只要两三天不要太劳累就会好了。你看呢?」宫女向爱蓝问道。诊断也做得很确实。「我不能传染给娘娘,所以能否让我在这住个一夜,以防万一?」「也好。」宫女拿起洗衣篮,三步并两步地走进病坊,放下篮子之后对两人招手。病坊内部毫无华美装饰,房里陈设素净。光溜溜的柱子毫无彩饰,走廊只铺了木板,窗户也就只是等间隔装设的方窗罢了。不过,虽然没有雕梁画栋,但也因此给人易于清扫的感觉,实际上也打扫得十分乾净。窗户多,所以也通风。在接下来的季节里,应该会是相当舒适的环境。室内没有药〔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