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宇的铁骑军座落在方塔镇西北,向北不远,就是洛丹帝国北部军事重镇,铜庐。
我浑身不自在的坐在铁骑军营地大帐中,反覆打量着靖宇这间并不奢华的军用大帐。虽然身为红衣旗本,可是靖宇依旧保持了当年在赤腊角时简朴的生活习惯。空荡荡的大帐中,除了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之外,唯一堪可称为豪华的物品,莫过于就是大帐正中央的沙盘。
酸梨枝做成的台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用沙子推成的山脉和沟壑。我对军事上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依旧可以一眼看出,那正是铜庐北方车楼境内的地形方位。从沙盘上那红、黄两色的小旗来看,靖宇应该经常在这个沙盘上推演对铜庐进攻的策略。花清告诉我,靖宇已经发现了车楼帝国铜庐防线的几处弱点,而且根据他用小旗推演的进攻策略来看,已经是一个很完美的方案。
花清和花雨跟随花苓征战沙场,对于军事上的事情十分熟悉。我相信她的判断,可是又同时迷惑,为什么如此完美的方案已经出炉,却没有见帝国军队有半点动静呢?
战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时机稍纵即逝。车楼目前的防御弱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花苓的离去而造成暂时性的军事真空。如果待蒲琳将车楼国内局势稳定下来以后,那些弱点是否还会存在,都将是一个未知数。
为什么如此大好的机会,却只能在沙盘上过瘾,平白放过了突破车楼防线的最佳时机?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只是疑惑了瞬间,旋即我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内讧!
一定是这样的原因!
否则,以蒲琳的精明和华明的经验,怎么可能放任车楼防线的漏洞而不理睬?想来目前洛丹帝国国内,在谭雷和枫霜双方的争斗下,已经无暇来考虑对外的战事。
我只能暗自叹息,靖宇一心想要为他父亲洗刷昔日战败的耻辱,可惜却只能在这沙盘上扼腕长叹。这是否是一种悲哀?
“小黑,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子甘心被俘!”
就在我为靖宇壮志难酬的悲苦心境而感到可惜时,花雨撅着小嘴在我身边低声道。
在方塔小镇遇到靖宇之后,我没有反抗,甚至严令花家姐妹也不许反抗。顺从的跟随靖宇来到了铁骑军的军营之后,我和花家姐妹以及老白,都被软禁在靖宇的大帐之中。
雷石和他的两个狼伴侣,每天守护在大帐门口,除了靖宇之外,只有营中的伙夫可以进入。
对于我的身份,靖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对外称我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十几天来,每天只能在这大帐中活动,我没有走出帐门一步。
这也是我和靖宇的约定,在到达雷耶那之前,他不能将我的身份透漏半分。毕竟,铜庐地区的行政长官是那个柯士杰,如果让他知道我已经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恐怕事情就会变得十分复杂。
靖宇这两天很少和我照面,每次见面也只是匆匆来去。听他说,他已经派人前往雷耶那通知枫霜元帅,在没有得到回复之前,我只能等待。
我讨厌等待,却又不得不等待。
毕竟,如果柯士杰知道了我的消息以后,一定会以地区行政长官的身份向靖宇施加压力。我想,他也一定知道了我逃离车楼的消息,同时,也一定不会欢迎我的回来。如果柯士杰向靖宇要人,势必将靖宇陷入一种十分为难的境地,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也清楚,如果我在军营里发飙的话,五千铁骑军是否能将我拦下,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我,一旦发飙,将在我叛国的罪名上再加上一个不小的罪名。
听到花雨这样一问,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可以看出,她忍这一问,已经忍了很久。花雨和花清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却又很大不同。花清是个性子比较柔顺的丫头,对不该问的事情,绝不会开口。而花雨则不同,一个疑问如果存在她心中三天,就已经是一个极限。这一次,她忍了十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了想,道:“小雨,我不是甘心被俘,只是我了解靖宇,如果我不跟随他来这裏,势必将要和他翻脸。他是我大哥,更是我的启蒙老师,我能有什么选择?而且,我们本来也就是要去雷耶那洗刷我的罪名,有他帮忙,反而事半功倍,胜于我们到帝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可是—!”花雨欲言又止。
我伸手将她温柔的搂在怀中,低声道:“可是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有些窝囊!每天等在这裏,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说实话,我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只是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一点的急躁情绪,都会影响跟在我身边的所有人。
“再等等吧,大哥说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有消息了!”
我的回答很勉强,花雨想要开口再说,但一旁的花清轻轻拉了她一下之后,虽然显得不太情愿,不过,她却没有在说什么。
经花雨这么一打岔,我研究那沙盘的兴趣顿时消失不见。转身回到行军床边,躺在床上仰面朝天,心裏也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原因,我说不来,只是感到有些不太痛快。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其实靖宇并没有完全相信我,否则他一定会立刻派人将我送往雷耶那,何必每天将我困在这军营之中?
不过,心裏虽然这么想,可是在嘴上我依旧表现出对靖宇十分信任。
大帐内静悄悄的,花家姐妹和老白都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我感到窒息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从大帐外传来,紧跟着我听到雪狼那低沉的咆哮。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我示意花清出去打探。不多时,花清面色难看的走回来,眼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意。
“怎么了?小清,外面为什么那么乱?”
我心中明白事态一定不妙,否则依着花清那温顺的性情,一定不会如此失态。听到我的问话,花清从衣袖中取出一打白纸,递到了我的面前,依旧是一言不发。
千古罪人!
人间败类!
……
一张张白纸上写着歪七扭八的大字,令我心中怒意骤然升起。看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居然有人在大帐外张贴这样的告示。老虎不发威,他们以为我是病猫,想到这裏,我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语调阴冷的道:“走,一起去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谁如此卖力的为我宣传!”
花家姐妹和老白一声欢呼,看样子她们等我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我大步走出大帐,放眼看去只见四周尽是大字报,上面花里胡梢的写着各种歪七扭八的黑色大字,一看就知道写这些大字报的人没有受过什么样的教育。
大字报上的内容大致相同,基本上都是在咒骂我的卖国行为。
在不远处,一排衞兵手执兵器将一群企图冲向我大帐的士兵阻拦下来,而雪狼则立在衞兵身后,全身雪白毛发乍立起来,发出一声声可怖的低沉咆哮。
见到我走出大帐,四周顿时没有了声息,喧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千百双眼睛齐唰唰的向我看来。
我示意衞兵让开,缓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展开手中的一张大字报,扫了一眼,冷冷的道:“这是谁写的东西?”
“当卖国贼还这么嚣张,兄弟们,打死他!”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已经平静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看着这一群跃跃欲试的家伙,我嘿的冷笑起来,双手虚空画圆,口中低沉喝道:“冰盾!”
一面巨大的冰墙如同凭空生成一般,墙厚五米,墙高三十米,在阳光下散发森森寒流,闪烁晶亮光芒。
这一次,我当真是动了真怒,而且自我和那神秘的白衣女子一战之后,两个月来我一直苦练天工大法,修为已经沁入第二阶段融合雷龙的程度。当我全力施为,结果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寒声道:“杀我?击碎这面冰墙,让我看看你们是否值得让我出手!”
当冰墙出现的刹那,人群中的惊呼声接连不断。而当我冰寒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时,千余名士兵不约而同向后退却一步。
也许,他们直到这时才想起我赫赫凶名,曾经面对车楼数万大军也丝毫不惧的血妖王,又怎会害怕他们这区区的千人?
见众人退后,我冷冷一笑,一步上前一拳击在冰墙之上。
没有呼啸的劲风,没有流动的暗劲,冰墙依旧矗立在那里,但人群却不由自主的向后再退数步,站在最前面的数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击中一般,身体凌空飞起,口喷鲜血,砸落人群之中。
靖宇交给我的穿山劲,在时隔一年多之后,威力更加强大,而且在天工大法的加持之下,昔日刚猛无铸的穿山劲,已经变成了一种阴柔无比的拳法,就算是靖宇,也休想抗衡我这几可撼天的一拳。
“兄弟们,怕他做甚,他再怎样也只是一个人,杀了他!”
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沉默的人群顿时又一次骚动起来。我笑了,很明显,这群白痴是受人挑唆,所以才跑来想找我麻烦。如果在以前,如果我没有服下九虹神丹,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许多的事情,我会退让,但现在,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老白!”
我低喝一声,当我声音刚一出口的刹那,老白已经闪电般飞跃上冰墙,飞扑向那一群骚动的士兵。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老白利爪扣在一人的脖颈,重又越过冰墙回到我的身边,将那人朝我脚下一扔,闪身又退回我的身后。
这就是老白的异能,即使面前有一万人,十万人,它也可以将每一个说话的人牢记在心中。在我脚下哀嚎不停的家伙,就是那个不断挑动是非的人。我不由得在脸上逸出一抹笑容,轻轻蹲下来,探手抓住那人的头发,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英俊的家伙,虽然没有我出众,但是还算是不错。
冰墙外的人群骚动起来,几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冲上前想要将绕过冰墙,从我手中救出那人。不过,更多的人只是骚动,只是叫嚷,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没等我发出命令,两头雪狼一声长嚎,迎着那几名士兵飞扑上前。爪撕嘴咬,移动间丝毫不见半点留情。经过雷石那家伙的滋润,两头雪狼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寻常的野兽,我曾听老白说过,这两头雪狼,丝毫不弱于冥界的中等妖兽。
看样子雷石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否则不会那么卖力的调|教。如今,两头雪狼已经开始展现它们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它们还有什么样的异能,但是从它们爪子上那几乎无法看见的淡淡黑气可以看出,它们至少已经可以施展冥灵气。
那几名士兵或许在这个铁骑军大营中算是不弱,可是如果和冥界头号种兽雷石的女友相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只是在我两息之间的工夫,十几名魁梧的士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