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这一开口，周老爷的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延儿！你、你终于痊愈了？”

关心家里的生意，还关心他是不是憔悴。

这样的话，换了生病时的周延是打死他也说不出来的。

周延被周老爷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自己亲爹擦眼泪，一边不明所以的问道：“爹！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家里真的出事了？”

他根本顾不上多想，而是下意识的安慰自己老爹道：“放心吧爹！就算家里生意出事，不是还有我呢吗？孩儿一定好好念书，给你考个状元回来，以后您老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待在家里享福好不好？”

“去去去！你这孩子！什么生意出事儿了？你就不盼着你亲爹点好儿？”

周老爷被周延这么半真半假的一哄，心里那点情绪全飞了，忍不住没好气儿的道：“还状元呢！你小子还是先给我考回个秀才来再说吧！！”

想着儿子受伤之前，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要考状元的话，再想想他受伤这几年，自己跟着操的心，周老爷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泛酸。

“延儿。”他哑着嗓子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延之前睡得迷迷糊糊，一醒来就看见老爹坐在自己床头掉眼泪，吓得根本就顾不得多想。

这会儿周老爷这么一问，他顿时一愣，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周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的他，因为磕伤了脑袋，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屋里的仆人从一开始的同情和怜悯，变为了后来的讥讽和怠慢。

最过分的是周管家的女儿，居然胆大包天到哄骗自己娶她做妻子！

他周延好歹也是个童生，且不说那丫鬟的身份，单说她的恶劣品行，也断断不能让她进门！

紧跟着，他便在回忆里看见，一向疏于管理家事的周老爷撞破了那丫鬟诱骗自己的场面，大发雷霆的发落了周管家一家，还有家里的大半下人。

然后……

周延有些绝望的用手捂住脸——

他“看见”自己背着不少金银珠宝雇了马车去找“媳妇儿”，之后被歹人图财害命，又被柳茉救下，再辗转送回了家……

周延是不知道在后世有个词儿叫“公开处刑”

反正只要以想起自己对着柳茉那一声声的“茉茉”，还有死皮赖脸的管人家叫媳妇儿，巴着人家不让走的样子，周延就恨不得自己不曾清醒才好！

周老爷最大的心结，就是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周延醒来之后不但恢复了神智，这会儿在自己的询问之下，脸又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他就知道，这小子八成是把这几年的事情给想起来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又是刚刚才清醒，他就算有心调侃，也实在是有些不舍得。

于是便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这次能顺利好起来，真是多亏了那个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