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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司墨回到家的时候,陈澈正好换完衣服。</p>
关司墨问:“去哪?”</p>
陈澈楞了一下,说:“你没事啊?我打电话你没接,我想去找你。”</p>
关司墨摸了下自己的手机,他现在看陈澈还是有点模糊,关司墨把着玄关处的鞋柜换了鞋,说:“没听见。”</p>
“我要看点东西,你别乱走。”关司墨嘱咐陈澈,之后刚要回屋,又被陈澈叫了一声。</p>
陈澈站在他身后,问:“韩梦说什么了?”</p>
关司墨说:“没说什么,有消息会联系我。”</p>
“哦。”陈澈点头,又问,“那我们就这么等吗?”</p>
关司墨回了下头,眼神无法聚焦在陈澈脸上,只是大概看着那个方向,其实没包含什么情绪,但陈澈看着觉得十分冷漠,他在原地低了下头,问关司墨:“我哥要是死了,你准备怎么办?”</p>
关司墨好像是笑了一声,这一声在陈澈听来非常讽刺,陈澈一瞬不瞬的盯着关司墨,直到关司墨说:“我能怎么办?继续活着吧。”</p>
再之后陈澈就没了话,回到房间,很久都没出来。</p>
关司墨也回房了,不过他回的是书房,临关门前检查了一遍自己要看的东西,确认不缺少任何一个年份才把书房的门落了锁。</p>
关司墨摊开陈青之前拿来的行李箱,打开就能看到几个已经被整理过的文件夹。</p>
这是二十四个小时内,关司墨做出的第二个改变。</p>
他放弃了寻找陈青。</p>
2015——2016——2017——</p>
关司墨窝在电脑椅上,把陈青留给他的过去一页一页看下去。</p>
他起初觉得,原来陈青这样的人也可以过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生。</p>
但渐渐地,关司墨又发现不是。</p>
陈青不是平凡。</p>
他只是无望。</p>
因为无望,所以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黄昏,每一个夜晚,都是如此平淡。</p>
关司墨忽然想起陈青说过的那句话,是在关司墨问他“为什么说了要报复自己,又突然改变态度”之后。</p>
陈青当时说的是:“我报复过了。”</p>
关司墨现在想起来,后背忽然激起一层冷汗。他久久的僵在原地,只有睫毛像断翅的蝴蝶般不住的颤抖。</p>
那时已经超过了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关司墨看过陈青的六年,在次日早上五点半,天空刚要蒙亮的时候离开了家。</p>
他脸没洗,胡子也没刮,但还记得离开时反锁了家里的门。</p>
关司墨开着车,直接到了韩梦的酒店。</p>
他见到同样一夜未眠的韩梦,但脸上却连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楚都没有,关司墨站在她房门外,只问了一句话。</p>
“陈青自杀过吗?”</p>
关司墨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但他绝对没想过韩梦这样的女人有一天会流眼泪。</p>
韩梦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掩盖不住的悲戚,她看着关司墨,闭上眼睛的同时,眼泪也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p>
那时,距离陈青消失,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p>
关司墨问:“什么时候?”</p>
韩梦说:“16年的时候一次,19年的时候一次。”</p>
关司墨心口一阵钝痛袭来,他眼前又是一片突如其来的漆黑,但这次很快就见了光亮。</p>
“用的……”关司墨重新看见韩梦,他声音刚出口的时候夹杂着气音,关司墨便给了自己两秒的缓和时间,重新开口,问,“用的什么方法?”</p>
“吃药。”韩梦回答。</p>
关司墨垂在腿边的手颤抖不止,但人还是伫立在原地,继续问韩梦:“警方还没有消息?”</p>
韩梦也不如从前那样有活力了,她一夜没睡,很快就站不住,她扶了一把沙发边缘,轻轻开口:“说找到了什么证据,但没有阎修的消息。”</p>
韩梦和关司墨对于陈青的称呼始终是不同的,韩梦叫他阎修,像是想用这个名字掩埋掉过去那个从泥泞里挣扎出来的小孩。</p>
“我不想在这么等下去了。”韩梦问关司墨,“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起来的地方吗?”</p>
这会儿的关司墨,跟那个曾经在镜头前大谈“何谓成功”的精英律师已经全然不是一副模样了,可以说,他替关亮节还债的那几年也没这样落魄过。</p>
关司墨觉得自己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p>
是他面具带的太久,人皮快要长在身上,让他忘了自己原本的样貌。</p>
他是什么好人吗?</p>
从来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