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怒容满面的摸样是龙易天从来没有见过的,湖波似纯美安静的眼眸充满了凌厉的劲儿,那两道漂亮的秀眉拧成了两条弯曲的毛毛虫,白皙精致的脸庞因为生气而爬上一丝红晕,还有那樱桃般的小嘴龇牙咧嘴的能看到她两排整齐又显得可爱的小牙……
在他印象中,这个女人一直温柔如风,甚至就算有人故意惹她生气,她也是温和有礼的对待,她的温柔和大度是出了名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妇人却是张牙舞爪恨不得跟人拼命似地。
龙易天不禁有些呆愣……
不过随即他扬起了唇,突然将脑袋压下,颇有些欠揍的问道:“不知道孀儿想如何对眹不客气?”
有意思!
他从来不知道她温柔端庄的外表下还能有这么不甘示弱的一面,那生气的小摸样突然就像小猫伸爪一般,挠到了他的心窝上。他的女人变了,变得更加耐心寻味了。
这样生动的摸样似乎更加适合她……
“龙易天,你不要脸!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赵孀咬牙切齿。在宫中二十年,如果说刚开始她对他有着极深的情意,那么在后来不断的有女人进宫之后,她所有的情意就一点一点的变浅表薄,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她对他就有多寒心。
可如今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就跟一个找不到女人的无赖似地,他就当她死了、没了,难道不好吗?
非要给她难堪,非要逼着她给他难看!
龙易天也没怒,只是将她双手和身子一起抱住,压着她整个身子不让她挣脱,那嘴角勾勒的笑意更深:“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眹和自己的女人睡觉何来的不要脸?”
“你女人不止我一个!你可以直接找她们!”
闻言,龙易天突然想到那天她说嫌他脏的话,顿时邪肆的眼眸深处中有了一丝烦躁。
“可眹心裏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他显得有些急躁起来,“你是眹的妻子,是眹的女人,眹如何碰你不得?眹说过眹已经没有那些女人了,你怎的就不信眹?!”
“呵呵……”赵孀突然笑出了声。不过那轻柔的笑声却夹杂着浓浓的讥讽,“太上皇说这些也不怕被人诟笑?我赵孀已是人老珠黄的女人,何德何能能让您这么惦记?甚至为了我这么一个妇人让你抛下美艳多娇的女人。”
“你!”龙易天被她自嘲的话堵着面色难看起来,面前的女人依旧是她,可是却似一夜间浑身长满了刺,刺得他浑身都泛疼。
他心头烦躁难安,甚至还有抓狂的举动,几乎是没有多想的就堵上了女人的唇。说不过她,那就不用说!
那霸道的气息一传入她口中,赵孀瞪大着眼,想一口咬死他。可龙易天明显就是个老手,每次在她想咬他的时候就退出来,随即更加深入的和她纠缠。
那吻带着嚣张,带着蛮横,带着誓要把她拿下的气焰,让赵孀觉得难堪、难受却又摆脱不了。
就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过去一般,浑身无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感觉到她的难受,龙易天才将她放过,只是不甘心的在她耳边低吼:“眹就惦记你了!眹就惦记你了!眹是你丈夫,凭什么不该惦记你?凭什么不该碰你!?”
赵孀气喘吁吁,体弱的她被龙易天嚣张霸道的吻了一通后,根本就没了方才的气焰。只觉得心窝里难受得紧,让她白皙的脸更加白皙起来。
“你、你放开、我……难受!”
龙易天本来还处在激动中,乍一听她似乎快断气的话,这才注意到她的面色极度不正常,赶忙松开手,自己坐在一旁,将她抱了起来。
“孀儿!孀儿!哪里不适?你给眹说说哪里不适?眹这就带你去找大嫂!”
他抱着人急吼吼的准备下床,赵孀抓住他衣襟摇了摇头:“你把我放下……我休息片刻就好……”
她不想跟他起什么争执了,这样只会害苦自己。就如他所说,他要惦记就惦记吧,他要碰她就碰吧,反正等她走后,所有的一切就会平静……
况且,要是让墨大哥、大嫂知道这男人半夜还来找她,肯定也会生气。
龙易天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片刻后,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褥后,还拿手在她胸前替她顺着气,不过那深锁的浓眉还有纠结的神色以及他手下笨挫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被迫的在伺候人一般。
赵孀闭上了眼,将他在自己面前呈现的一切都关在了心门之外……
听着她平缓的呼吸,龙易天坐在她旁边,一直盯着她白皙的容颜。
岁月的痕迹似乎并没有留在这个女人身上,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摸样,纯和、干净,从内到外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如今,她身上更是有一种因为岁月而沉淀下来的韵味,更加让他舍不得放手。
他记得那一天,当得知冷宫失火的那一瞬,他整颗心都似被火灌烧了一般,看着冷中变成了一堆废墟,他的心也被烧焦化成了废墟。
他心中一直都有她,一直都有的,只是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去注意她的想法,总以为不管他做了何事,她都会用她温柔的笑容包容他,不管他宿在哪个宫中,待他厌倦了,她总会怀着笑容在等着他。
直到那场大火,将她烧走了以后,他才觉得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傻。
就这么一个女人,她只懂得用温柔去对待人,又如何像别人诬陷的那般会背叛他?
他不顾宫人和侍衞的劝阻,翻遍了整个废墟,找出了所有炭黑变形的尸骸,那一刻,他甚至有想和她一起离开人世的想法。
曾经,他赠给了她一块玉佩,他知道不管在何时,她都带着这块玉佩,可是当他徒手寻遍了每个角落,却怎么都翻找不出那块玉佩时,他对着天哭了,也笑了。
后宫之中女人众多,却没有了她的身影,从那天起,不管他在哪,不管他做何事,脑海中总是盘踞着她温柔的身影,那如春风般暖人的笑意,那能让他心口荡起涟漪的湖泊似的水眸……
那时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指腹摩擦着女人白皙无暇的脸庞,龙易天墨黑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痛意,有着深深的愧疚。
“孀儿,你要过怎样的生活,告诉眹好不好?眹……陪你……”
翌日清晨
李嬷嬷前来问安,在门槛外看到躺在地上的桂嬷嬷,还以为出何事了,赶忙推开房门,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位只着中衣的中年男人。
她眼底复杂的看了片刻,最终选择沉默,走出了房门,将睡在地上的桂嬷嬷给叫醒,然后扶着桂嬷嬷回了她们的房间。
“哎,也不知道这太上皇是怎么想的?明明主子都对他死心了,他还纠缠着主子。”被冻了一夜,桂嬷嬷泡在装有热水的浴桶中,叹气的说道。
李嬷嬷一边给她添着热水,一边笑:“你操这些做何?难不成你还盼着主子不受宠?”
桂嬷嬷神色严肃又担心:“主子的心思你我都知道的,她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她定是不会再回头的。”
“看天意吧,这种事你我都不能替主子决定,主子福厚命大,老天定是不会亏待她的。”
“嗯。”
“对了,昨夜的事虽说让你受了委屈,你可得守口如瓶啊。”
桂嬷嬷一听,冷下脸瞪了李嬷嬷一眼:“你当我就这般不懂事,随便拿主子的事嚼舌根?”
李嬷嬷叹气:“王爷和墨大侠他们对太上皇本就成见极深,若他们要是知道太上皇半夜三更都闯入主子房中,怕是又少不得一番吵闹。”
桂嬷嬷挥了挥手:“知道知道,我这一把年纪了,难道做事还让你教不成。”末了,她主动转移话题,“听说你儿快回来了?你问过王爷没有,是何时回来?说起来我也有快一年没见到他了,这次回来啊,你可得抓紧给他找门亲事,让你也尽早的能抱上孙子。”
一提到儿子,李嬷嬷脸上连皱纹都笑出来了:“问过王爷了,说是还有几日就到京城。如今王爷娶了亲又马上要抱小王爷了,我也是羡慕着,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同意我插手他的婚事,你也知道,他向来只听王爷的话,对我这娘的话总是打马虎眼。”
桂嬷嬷挑了挑眉:“之前我可是听说有个女子主动缠上你儿的,你怎的就不去找王爷做主,干脆让你儿把对方娶了算了?”
闻言,李嬷嬷笑容垮了下来:“唉,你别听人瞎说。就我家于浩这种身份,哪能配得上大户人家的闺女?我可不想让于浩自取其辱,就想着让他找个一般的女子,然后顺顺畅畅的过好小日子就得了。”
桂嬷嬷一听她这么说,不由的跟着叹了口气:“唉。”
这一日沥王府新入住了一位大佛,搞得沥王府的下人又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他们的太上皇居然从自己的行宫之中搬到沥王府里,让他们有幸能一瞻这太上皇的风姿。不过忐忑的就是人人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丝毫都不敢懒惰怠慢,就怕惹得这一代帝王不悦,然后被人拖出去杀头。
叶小暖和龙沥去给赵孀请安的时候,龙易天已经让人把自己的东西都给搬来了,而且还已经归置得妥妥当当,差点让她眼珠子都被惊落。
她这公公会不会太奇葩了?放着宫殿不住,来与人挤一间卧房,因为是突然来临,甚至连书房都没有。
会不会显得太寒酸了一点?
而某个不要脸的中年男人丝毫都没把自己儿子和儿媳的惊诧放在眼中,还理所当然般告诉俩人:“眹以后就定居在这裏安享晚年,不需要太多人伺候,选几名做事机灵的人伺候眹就可。其他的眹会安排。”
叶小暖和龙沥一头黑线:“……”
特别是龙沥,那脸黑得就跟锅底似地。
但他能当着众人的面打他亲爹不?肯定是不能的。当然,自然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赶亲爹走。
赵孀醒来的比较晚,得知龙易天不声不响的就搬来了沥王府还要跟她同住一间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可惜她根本就没那个精神去闹腾,从醒来后就一直冷着脸,只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当空气。
龙易天搬到沥王府的事,被墨孟知道后,这还得了,扑哧扑哧的就着赶了过来。
拿着刀就在赵孀门前骂人骂的震天响。
龙易天也不是个傻子,对于墨孟的挑衅,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于是不管墨孟怎么在门外叫嚣谩骂,他都跟没听到似地,而且还把赵孀的房门紧闭,上了门闩,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这青天白日的,墨孟总不至于闯一个女人的房间吧?
为了让碍眼的龙易天滚出沥王府闪边儿去,墨孟带着闽兰欣也搬回了沥王府住进了原本就为他们准备的芍院。
月扬晨看着师父和师娘都去了沥王府,于是乎,带着墨子仙连东西都不怎么收拾也扑哧扑哧的搬进了芍院。
这还不算,隔壁玉王府龙泽宇见自家二哥府里突然就这么热闹起来,看看自己的府邸,冷清得连只苍蝇都不愿意来,于是乎,就以懒得走路回府为借口,到了晚上就让仆从给他找间临时客房住下,住着住着,那临时客房裏面属于他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住着住着,临时客房就变成了他的长久居住地。
叶小暖为此还忍不住的拍了某小爷的后脑勺骂道:“你丫的不是会飞么?你直接飞回去啊,谁让你丫的用脚走路了?”
这府里一下多出了这么多人,叶小暖算是最头疼的一个。
每天都会听到那个师父像地痞流氓一样的骂人挑衅人,每次吃饭还得打圆场哄了这个哄那个,就怕谁一个不小心把一桌子的饭菜给掀了,然后谁都没得吃,然后又要重新做一桌,然后府里又要多一笔开销。
这天晚上,八九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等着食物上桌。
墨孟斜着眼看了一眼龙易天,就故意朝闽兰欣说道:“咱们住的院子是不是人手不够?最近怎么老觉得乱糟糟的?”然后看向龙沥,不客气的吩咐道,“怀仁,明口口替为师再选几个能干的人过去,务必把院子收拾妥当了,可别让一些苍蝇蚊子之类的脏东西留在院子里。”
这话一方面炫耀着他们的待遇独特,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还有丫鬟下人伺候,不像某个不要脸的亲爹,就只有一间房可用,还是霸占的别人的房间。另一方面,含沙射影的把那不要脸的亲爹给骂了一顿,说人家赖着不走。
几个晚辈默默的低头,全都缄默不语。“……”
今日不带吼了,改为用语言讽刺了……
龙沥被点了名,自然回避不了,繃着冷冰冰的脸点头:“明日怀仁会派人过去,师父安心住下就可。”
龙易天这边别说心裏冒酸味,脑门上都开始冒酸气。
他是太上皇,是沥王爷的亲爹,凭什么自己住的地方连个粗人都不如?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
否则他英明神武的一代帝王岂不是被人看不起?
没面子,太没面子了!
想到这,龙易天也不客气的朝儿子下令吩咐:“怀仁,明日找一些工匠到府里来,给父皇在府中另修一处别院,记住,父皇最讨厌芍药,不准让人种那些玩意儿,一定要让人多栽种些牡丹在院子里!”
叶小暖抽了抽嘴:“……”如果她没听错,她这公公是想大建房屋?
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等她提出疑问,就听到赵孀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开口:“怀仁,记得找处大一些的地方,替你父皇多修几间房舍,顺便把他以往的那些妃嫔叫来,这样也能伺候好你父皇。免得他受不住寂寞。”
龙易天听到前面嘴角开始咧出笑容,可听到后面,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整张脸都有些黑了:“眹何时受不了寂寞了?眹何时要那些妃嫔了?眹是要和你一起搬到新院里去住!”
赵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好的福气住新院,怀仁替我安排的地方就不错,我喜欢住在那。你若看不惯,一会儿就让人赶紧把你的东西搬走。”
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没人请他来,他还大摇大摆的住的心安理得,如今还想大动土木特意给他修住所……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得让她皇儿浪费多少银子?
龙易天一听她要让人搬他东西,顿时就焉气了。“好好好,你不喜欢那我就不修新院,不修总成了吧?”
“弟妹,我看易天是嫌住的地儿太小,不如这样吧,你就跟我们一起搬到芍院去吧?这样不但省了我们跑来跑去,易天也住的宽敞,你觉得如何?”突然的,闽兰欣朝赵孀笑着问道。
还不等赵孀回话,龙易天就炸毛了:“这怎么行?你那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孀儿还得养身子,怎么能住在那种嘈闹的地方?”
墨孟一见有人对自己的妻子不客气,他那护短的性子又使出来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吼道:“龙易天,你别给老子放肆,兰欣问的是弟妹,不是你!识相的你就给老子闭嘴!”
那拍桌的动作太猛,差一点那实木桌子都快被劈成了两半,几个小辈默默的移动着凳子往回退。正好这时有仆从端着菜肴上来,月扬晨一见,赶紧让仆从摆上,然后快速的添了一碗米饭拿着勺子往墨子仙嘴裏送。
“仙儿乖,快些吃,吃完大师兄带你去屋顶看月亮。”
叶小暖和龙泽宇在一旁忍不住的朝天上看了一眼,然后埋下头一脸抽搐:“……?!”
今晚貌似云层太厚,特么的哪来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