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柠愣了一下,“不然呢?这么晚了,路上连车都没有几辆了,你不会连这么点革命情谊都没有吧?我们可是——”母子两个字就在嘴边,她不敢说,“铁打的兄弟关系呢!”“少套近乎!我来找你有事。”“什么事?先把我带回冷桦苑再说。否则我一律不开口。从现在开始,我的嘴,封死了!”说着,在自己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彻底禁声。“呵,呵呵,胡小柠,你几岁了?”胡小柠伸出两根手指来回晃了晃,二十二岁。“嗯,是挺二的。”气!但是不能开口!为了防止自己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她抬手轻轻点住了自己的哑穴。夜寒尘看着身侧女人一连串正常人做不出来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夜风吹来,一阵裹挟着少女馨香的熟悉味道传到他鼻尖,贪心地嗅了两下。很快,原本大开着的敞篷被升了起来。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那股让他心安又沉醉的味道,他想起顾霄说的话,默默记下了这味道。一路上,不管夜寒尘说什么,胡小柠一概不理,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车子已经驶出了市区,胡小柠还浑然不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蔓蔓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当然不是。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做的?”“呵,不装了?”胡小柠表示不服,“谁让你污蔑我。”“污蔑?蔓蔓怎么不污蔑别人,偏偏污蔑你?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放着现成的女儿不嫁,从什么深山老林找回来你这个乡巴佬,胡家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真不知道。贪慕名利,就收好自己的尾巴。”胡小柠简直要被这个两面三刀的男人给气死了,不,这个男人对她就只有刀,老爷子和孙阿姨说的他的豆腐心,她到现在半点没见到。“温蔓蔓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一大把年纪了,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吗?就凭她一句话,你就信她了?那我也说,不是我做的,她到底怎么回事我根本都不知道,你怎么不信呢?她会下蛊,我也给你同样下一份可不可以?”胡小柠叽里咕噜说了一达通。落在夜寒尘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下药”“下蛊”这两个词,眼睛里瞬间布满了红血丝,整颗眼珠子变得猩红。吱——车轮在地上擦出长长的一条黑线。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胡小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从副驾驶硬拉下来丢到了地上。她这才看清男人已经变了色的眼睛,知道他是又犯病了,果然,下一秒,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她的身子抵上了后面的墙。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努力伸出自己的胳膊,朝他扑打过去,可是那点小力气完全打不到男人。她的胳膊只能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几下,很快,那种窒息感蔓延至全身,全身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等她再次醒来,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她就躺在刚才被掐的墙角。夜寒尘早已不见了踪影。果然是无情的男人,在她面前倒是表里如一。月亮已经偏西了,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指望有人半夜路过这种荒郊野岭,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她得想办法自救,对了,手机,她的手机呢?打个报警电话不过分吧,他都把自己丢到这里好几个小时了。手机在自己屁股底下找到了,但是屏幕肉眼可见地已经碎成了渣渣,怎么按都不亮了。果然手机是有灵性的,白天刚想着它落伍了,晚上它就自己下岗了。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墙角响起一阵电话铃声,胡小玲手脚并用爬过去,看到一块镶着黑钻的电话手表,屏幕上跳跃着“蔓蔓”,是温蔓蔓吗?管她的,先接了再说。电话一接通,女人柔柔的声音传过来,“尘哥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呀?好晚了。”硬是让胡小柠凭空打了个寒战。“那个,我不是你尘哥哥,我是胡小柠。”“胡小柠?”声音立刻变了,“尘哥哥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笑话啊笑话,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能被她一个一米六的小矮子带走?怕是以为她是大力水手?“我没跟他在一起,只是他的电话手表正好掉在我这里了。”“你没跟寒哥哥在一起?”温蔓蔓又重复了一遍,舆情很明显冷淡下来。“我是没跟他在一起,但是,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现在被困在郊区了——”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她一下子傻眼了,这女人,哪里是夜寒尘口中的温柔善良啊!怎么办怎么办?胡小柠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愁出来了,就这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被冻醒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周围还围着三个好像是要去郊区的中年妇女。见到她醒了,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哎呀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们三个看了半天,都不敢确定你是不是死了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是不是昨晚喝多了?”一个大妈关切地问,“我家那个浑小子也经常喝多酒,晚上睡在楼下的花坛里都不是新鲜事了。醒了就赶紧回家吧。”她这样一说,另外两位也觉得是这样,连连点头。还不等胡小柠分辩什么,三位大妈已经结伴踏上了去郊区的行程。她想起身去追三位的脚步,但是下半身已经冻得麻木了,硬是撑了半天没起来。既然她们往右手边去了,那她往左手边走,应该就是回城的路了吧?看到路上车流人流越来越多的时候,胡小柠加快了脚步。这附近住的都是一些老旧小区的居民,早餐摊子都支在路边,胡小柠每走几步,就会路过一个早餐摊,油条配上爽口豆浆的味道,豆腐脑、茶叶蛋的味道,米饭卤肉的味道……她的口袋里没有一毛钱,要不是她有超强的定力,现在怕是已经成为安城打劫早餐店的第一人了吧!苍天啊,她默默地给夜寒尘又记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