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女子的声音!南宫晔脚步一顿,之后,里头再无声音传出。南宫晔也没再进去,而是转身回了朝翔苑。
“长风,问清楚了?”
书房内,南宫晔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他的暗衞首领长风。
皮肤略黑,长着一张天生武者的坚毅面孔,浑身散发着久居黑暗的幽冷气息。听到问话,长风恭敬地回道:“禀王爷,府中所有下人皆未听到过半夜有琴声,属下……也不曾听见!”
南宫晔面色一凝,连长风都没听到,这琴声显然有问题!
究竟这琴声为何人所弹?
是她故弄玄虚,还是有人冒充她弹琴引他过去?
“朝惜苑里的那个女人,这些天都跟什么人有过来往?”他转过身,习惯性地皱着眉头。
长风回道:“王妃自入府以来,未曾见她与府外之人有过联络。不过……朝惜苑出现过一个黑影,应该是王妃的暗衞。”
她有暗衞,南宫晔并不奇怪。她入府那晚,他探过她的脉搏,脉象虚弱,若不是毫不会武,或身患顽疾,那便是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让他们盯紧些,记住,只盯着就好,无论她做什么,不必阻止,只管来报便是。”他眯着眼睛说完这些话,等长风应下后,又道:“近日京都城有何新鲜事?说来听听。”
长风想了想,回道:“是有一桩,这两天早晨,有一个带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在圣心湖弹了两首曲子,被恰巧在圣心湖游湖的三大风流名仕之一的予舒公子听到,惊为天人,且称赞道:琴者,当世第一人!现如今,很多人叫她‘圣心琴仙’,才短短一日,慕名而去的听琴之人多不胜数。”
“圣心琴仙……当世第一人?”南宫晔眉心一动,问道:“是刑部尚书古大人的儿子古予舒给的评价?”
“是的,王爷。”
南宫晔凝眉,记得父王在世时,曾说,古尚书之子予舒,虽只会品评,不会弹琴,却也可称之为封国琴师。想必这古予舒对琴确有些造诣和心得。
封国历代王室都对琴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南宫晔自小伴着母后伤感而忧郁的琴音长大,对琴也有着独特的感情及天赋异禀。六岁时,他就曾用琴音一次次的将独宠凰贵妃的父王引到了母后宫中,父王带着欣喜的目光慢慢变得晦暗难懂。那时候,他不明白原因,终有一日,这琴音为自己和最亲之人招至毁灭之灾时,他才幡然顿悟,从此不再碰琴。只喜欢听琴。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下了朝,本王也去听听,看看她是否能当得起‘当世第一人’之美誉。”
圣心湖,和风熏柳,花香怡人,在初晨的阳光映照之下,更是柔光静水,景色雅致,素为文人墨客所喜。
最美的当数湖中央的栖心亭,清晨薄雾缭绕,亭四周垂挂的柔白色的半透明纱幔,随风而起,飞舞在空,隐隐约约现出亭中之景。
亭中一主一仆两名女子,主子是一名年轻的白衣女子,此刻正坐于琴案前,长发未挽,轻纱覆面,露出一双清冷如冰、仿佛看尽世间沧桑的双眼,专注地望着某一个方向,眼神飘渺,似是沉浸在某一段思忆当中。侍女安静地站在她身后,警戒地望向四周。
周围湖面已经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画舫,不下数十只,其中一只精美雅致的二层画舫在众多画舫之中极为显眼,一看便知那舫中之人身份不同一般,但也遵循规矩,停在栖心亭十丈以外。
四周寂静,各画舫之中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人皆全神贯注地等待琴声的响起。
婉转如流水般的音符自女子纤细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那是一支不为人们所熟悉的曲子,前半段悠扬悦耳,动人心弦,令人闻之忍不住弯唇而笑,忆起过往的美好时光。到了后半段,苍茫渐露,悲怆骤起之时,让人不禁想到前程渺渺,不知归路,不觉就黯然神伤起来。
直到一曲尽,那种悲伤迷茫的情绪竟已深植周围听琴之人的心底,久久萦绕不去。
“此琴音果然不俗!”
湖中唯一一只二层画舫之中,鲜少称赞他人的南宫晔不由自主的赞道,并望向十丈外的栖心亭,忽然想起那日长廊中的女子,若有所思地道:“倘若她在,不知又会如何品评?”
“她?你说的谁?”画舫中的另一男子颇有兴趣地问,那男子身着亮丽的红色华服,赫然就是那日南宫晔书房里的红衣男子。他斜倚窗栏,望着南宫晔,一贯的慵懒表情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南宫晔自嘲笑笑,“我的王妃。”
红衣男子眼光一亮,“她还懂琴?”似是来了兴致,一身懒骨突然都直了起来。
南宫晔点头,拿手往远处的栖心亭一指,“不只是懂,她若会抚琴,定不比这亭中女子差!”说完似想起什么,衝着红衣男子挑眉笑道:“她说,你的女人,空有其名。所弹之琴,只为取悦他人,没有灵魂。与其听琴姬弹琴,不如去听风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