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意识里,忽然涌现久远的记忆。
“爹爹,不要娶那个公主,娘会伤心的!爹爹,不要娶……”
“娘,不管爹爹娶了谁,娘永远都是嫣儿最爱的人,也是嫣儿唯一的母亲!”
那是一个寒风狂肆的雪夜,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在一向疼她入骨的父亲的门前跪了整整一夜,记得父亲经常对她说:“嫣儿是上天赐给爹爹最珍贵的礼物!”可是那一次,父亲狠心的没有出来看她一眼。
还有母亲……
“娘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你爹,生下你们兄妹,尤其是我的嫣儿,你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是娘全部的骄傲!”
可是,为什么……七年的母女情,那么多的爱,却还抵不过爱情带来的伤害!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明眸布满血丝,每一道都是哀伤的痕迹。所幸,又熬过了一次生死关。
易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等找到沙长老,拿到毒经就能解你的蛊毒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
“毒经……”如陌虚弱的笑,凄凉无比,“谁知道那本毒经上……究竟有没有解生死蛊的方法?也许,除了下蛊之人的鲜血,真的无解……”
“不会的!那上面一定有解蛊的方法,如陌,等你的蛊毒解了,以后还要过幸福的生活。”
“幸福?”她愈发笑得凄凉,“我……还能幸福吗?像我这样的人,满腔怨恨,满手血腥!”
“会!一定会的。你是如陌,独一无二的如陌!人生其实不只有一种感情,我相信,会有人很疼很疼你,把你捧在手心裏,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你要等着他。”
等他?可是她与他,隔着家仇,隔着十年的痛苦煎熬,如何幸福?
窗外夜色深浓,窗内过了许久才又点燃一盏灯。
易语扶如陌坐起来,叹道:“如果残歌在就好了,他的烈焰神功可以帮你减轻些痛苦。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提前这么长时间,等他回来,让他以后就守在你身边,哪儿也别去。”
如陌摇头,“暗阁的事,已经够他忙了。叛相余党,根基太深,要除掉他们且不露痕迹,并不容易,否则,朝廷也不会让我们出手。而且,此事若是不小心败露,朝廷必定拿暗阁开刀。”
易语道:“放心吧,残歌可是武林第一人!他办事一向小心谨慎,不会出岔子。对了,我听说南宫晔那混蛋欺负你了?给我看看伤在哪里?这个混蛋,敢欺负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连本带利帮你讨回来!”
如陌淡淡道:“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将那皮开肉绽几可见骨的鞭伤以如此淡漠的姿态说成是小伤!因为对她而言,身体上的伤即使没有神功,也终有一日能够痊愈,而心裏的伤,却随着时间的沉淀,早已入骨。
“易语,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易语点头,望着她被悲伤笼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夜之中,心裏涌起一股酸涩滋味,有些伤,即便亲密如她,也无法为如陌分担,就像如陌也无法分担她对母亲的深沉想念一样。
寂静深夜,冷月挥洒,远离白日喧嚣的圣心湖被镀上一层微凉的银光。
如陌站在青翠的柳树下,风带着夜里独有的清新气息透过她面上的轻纱拂上她略显苍白的面庞,她远远望着湖中央那座轮廓不甚清晰的栖心亭,那里,曾经是她很喜欢的地方,清晨、傍晚、月夜,总是在这裏最清净的时候,她磨着那个潇洒俊逸如谪仙一般的哥哥带她来此,乘筏听箫、抚琴唱歌、听哥哥讲奇闻趣事……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快乐、幸福,也就是因为太幸福,所以当幸福被粉碎的那一刻,才格外的痛苦,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