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扬并没有想掩饰身份,但能从上万的匈奴人中准确的认出领头的是汉人,不得不夸一句这小子聪明。这是张扬带人出来以后遇到的第一个部落,这个部落已经十分靠近匈奴王庭所在的美稷县,如今的南匈奴早已很曾经的匈奴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放弃了草原民族特有的游牧生活,在河套这片肥沃的草场上彻底定居下来,甚至筑起了城池。骑马奔驰了五天的大军明显有些兴奋过头,对于张扬的命令执行的十分彻底,一个人都没放出去。还捡回来个狼孩,瞧这满嘴是血的样子,吃什么了这是?不过汉话说的不错,勉强能当个称职的向导,地图毕竟只是地图,哪有人指路来的方便。“子昂,部落里没什么男人,大都是些女人和孩子,你看”张扬眉头紧皱,这却是个麻烦,他率人是要去攻打美稷县的,一群俘虏带着是累赘,送回去又分散人手,实在是不好办。吴用眼神一动,缓缓道:“主公不若留点人在这里看着俘虏,待大军攻破美稷,回程的时候再回来把俘虏和牛羊带上,反正这群俘虏也没什么青壮,不怕他们造反。”这次出来张扬并没有带刘伯温,李严和廖化也没来,马邑不能不留人,虽说马邑在大汉境内,但还是边境,随时可能有鲜卑人南下,所以,这次出来张扬带上了所有的匈奴降兵,包括于夫罗麾下的五千匈奴骑兵,但他手下的陷阵营只带了一千五百人,还有五百是前些天刚投靠他的新兵,张扬有意要锻炼一下这群新丁。“嗯。”张扬缓缓点头,道:“把不愿投降全部杀了,再留一百弟兄率五百匈奴人在这看守俘虏。”“遵命!”裴元绍领命转身而去。部落中渐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俘虏都被集中在了一起,这是标准的战争行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张扬和他麾下的陷阵营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带出来的五百新丁却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证了一番,中原的传言果然不虚,他们将军这个人屠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这些很多都是原来的马邑县兵,虽然不能说毫无作战经验,但其实也有限的很,尤其是在张扬到来之前,他们主要是以守城为主,别说来匈奴人的地盘,出城野战都不敢。不过北地的汉子马术都不错,张扬没时间,也不想现在给新的战马配备马镫和马蹄铁,于夫罗是不可能臣服于他的,而他现在又没多余的兵力占领美稷,所以于夫罗还有用,但他并不希望于夫罗太强,匈奴人的骑术本来就强过汉人,如果再拥有马镫和马蹄铁张扬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些新丁年轻迅捷,彪悍勇猛,也不缺乏作战技巧,成军之后很快就能融合到一起,北地的风霜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和不屈的意志,但他们的缺点同样明显,他们缺少冷酷的心肠和死战不休的信念。“你叫呱呱?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当晚宿营,张扬皱着眉头随意的问着这个部落中唯一会说汉话的小子,现在他们的向导。肮脏的呱呱缩成一团,疯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还是奴隶特有的卑微和胆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勇气。“俺出生的那天,天上有乌鸦在飞、在叫,所以就叫呱呱。”他看着自己的新主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汉人。白雪仿佛来了兴致,脱离了张扬的大手,凑到呱呱的身边轻轻嗅了嗅。呱呱蜷缩的身体缩得更紧了一些,他不是没见过狼,狼王也曾见过不止一次,但如此硕大的银狼还是把他吓得不轻,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脑袋实在想象不出,如此巨大的银狼,除了在草原上流传了无数年的天狼神之外还会是什么东西。好在白雪对呱呱的兴趣到此为止,也可能是呱呱的身上太脏了,让白雪没了兴趣,总之,白雪又回到了他主人的身边,享受着主人的抚摸,乖巧地趴在地上。张扬面容很冷,但跟他说话的时候并不凶狠,也没有曾经那些匈奴贵族的趾高气昂,但呱呱总觉得,这个汉人身上好像隐藏着一头猛兽,比那头匍匐的巨狼还要凶猛,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这是什么破名字,亏这群匈奴蛮子能想出来,张扬无聊的想到。“以后你跟我姓,嗯就叫张鸦吧。”张扬随口给人起了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总比呱呱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蛙呢。张扬和牧奴的交流到此为止,从此他的身边就算多了一个名叫张鸦,也一直称呼他为主人的扈从。张扬不会去考虑一个得到正式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动,随意地躺倒在帐篷中,枕着白雪柔软的身体,心里却没有片刻的安宁。并、幽两州的局势太混乱了,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羌胡等不同种族之中无数的部落犬牙交错,混乱不已,征服匈奴、乌桓,打击鲜卑的大策略已经定了下来,但具体实施起来还有不少难度。更为复杂的是,大汉境内也不安稳,并州倒是统一归属在并州牧丁原的手下,但这个典型的帝党看不上张扬,甚至十分的仇视张扬,如今没有带兵来攻打他便算得上谢天谢地,更别说从丁原那得到支援。相比并州,幽州更是乱得可怕,幽州牧刘虞治理内政是一把好手,对待异族也颇为宽容,使得不小乌桓部落投靠在他的手下,但新任的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明显是个种族分子,对待不肯投靠在他手下的异族从来都是斩尽杀绝,因为思想的不同,公孙瓒和刘虞的矛盾很大,基本上可以说是势如水火,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本来这跟张扬也没多少关系,但坏就坏在幽州肥如还有一个胆敢称帝的张举,这可是张扬需要剿灭的贼寇之一,而且在张扬斩杀张举的使者之后便已接下仇怨,想不动手都不成。再加上辽东太守公孙度,以及太守刚刚呕血而死,鲜卑肆虐的辽西,大汉的北方边境可以说乱得就像一锅稀粥。辽西太守本名赵苞,从兄为十常侍之一的赵忠,但他深以为耻,从不与赵忠来往。去年,张扬还在南阳的时候,赵苞升任辽西太守,遣人迎母亲和妻子前往辽西,没想到在柳城的时候被鲜卑所掳,作为人质,要他投降。赵苞的母亲在城下慨然道:“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尔其勉之”赵苞含泪率军出战,大破鲜卑,可母亲和妻子却死在了乱军之中,赵苞在料理了母亲和妻子的后事之后,呕血而亡,鲜卑卷土重来,肆虐辽西。随手掏出怀中的舆图,张扬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可惜舆图并不全面,只有并州以及附近的一些地方,到河套已经没有了,更何况幽州。“一团乱麻啊”幽幽叹息一声,张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条白线,草原的日出,很美。军卒们陆续醒来,开始嚼起了肉干,整理战马鞍具,准备出发。看着手下这群跟他转战千里的士卒,张扬心里慢慢有了些底气,他很庆幸,自己没落在后来一些的朝代中,靠着两条腿在草原上来回奔走,张扬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大汉还是不错的,起码有着成群的战马,和人数众多骑术精湛的汉子,这让大汉的战争机动能力并不比鲜卑人差。甚至匈奴人和乌桓人如今还托庇在大汉的羽翼下,别看四百年的大汉已垂垂老矣,但虎老威尤在,大汉的名号还是很能唬人的。就像现在,匈奴和乌桓名义上还属于他的麾下,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征服这两支草原上的民族,这两族中的普通牧民普遍也承认这一点,对张扬统治他们并没有什么抵触,不然张扬想凭一头巨狼便降服五千匈奴大军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大军重新集结,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这是张扬第一次统率万人以上的大军,尤其是这支军队还是骑兵,在他漫长的军事生涯中,这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时刻。眼前的小部落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难啃的骨头是美稷城。每一个英明的将领,他们的征战生涯中,都不会缺少血腥和杀戮,张扬这几个月的恶战生涯充满了血色,但张扬还是决定让他身上笼罩的血色再浓郁一些。除了一地狼藉和一群俘虏之外,张扬率领大军再次出发,在改名张鸦的呱呱带领下,向着美稷城的方向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