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天的朔风终于微微停歇,但天上的太阳懒洋洋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不到温暖,草原的冬日比中原早的不是一点半点,十月的草原下起大雪一点都不奇怪,恶劣的环境造就了草原民族的彪悍,弱者自然会被淘汰,能在草原安然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强者。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马邑人的热情,尤其是看见他们的将军驱赶着无数牛羊赶回来的时候更是如此,作为边地最穷的一个县,这里的百姓太明白食物的重要性了,往年的冬天总有不少人被冻死、饿死,今年的情况应该能好一些?其实张扬刚回来的时候,马邑上下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不管换做大汉境内的哪一座城池看见浩浩荡荡的两万余匈奴大军,恐怕都平静不下来。若不是那杆高高竖起的伏波中郎将大旗,恐怕马邑上下都已经进入战斗准备了,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张扬亲自现身,留守马邑的李严才打开城门,李严差点就以为张扬是成了匈奴人的俘虏。不过没等张扬休息一下疲惫的身躯,沈万三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中平二年春,渔阳人,前泰山太守张举、中山太守张纯、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反,挟裹九千余众攻略幽州治所蓟县,幽州牧刘虞急令护乌桓校尉公綦稠率兵征讨。公綦稠为人贪婪、暴戾,强征万余乌桓铁骑不说,更是借机劫掠附近的乌桓小部落,所得乌桓女子、财货不计其数。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率军连夜返回,率众平乱,辽东乌桓苏仆延部、代郡无乌桓普卢夫部、上古乌桓那楼来部皆反,斩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一时间贼势浩大,幽州皆惊。五月间,乌桓各部率军归附张举叛军,张举自称为天子,合众十万余,寇掠右北平、辽东等地,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杨终被杀,新任右北平天守公孙瓒与叛军战于石门,初时公孙瓒大胜,但公孙瓒过于深入,后援无以为继,反为丘力居等围于辽西管子城百余日,公孙瓒粮尽,士卒溃散,在刘备三兄弟的保护下突围而出,只是无力再平定叛乱。六月间,叛军大将军张纯率各部乌桓铁骑寇掠冀、青两州,烧杀劫掠,冀州刺史韩馥、青州刺史焦和率军击之,叛军屡战不利,多有损伤,乃退回幽州。九月间,叛军大败广阳太守魏攸,兵锋更盛,再次兵围蓟县。也就是说,张扬在河套大发神威,征服匈奴的同时,幽州也同样精彩,大汉的北地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互相攻伐的大戏。实际上,这个时候,天下大乱的苗头已经隐隐出现,由一开始的单纯的农民起义,逐渐向逐鹿中原的群雄争霸局面转变,只是由于刘宏还没死,大汉的余晖还在,真正的枭雄还在蛰伏,跳出来的,不过是一些小猫小狗罢了。不过,就是这些小猫小狗也开始不满足于吃饱饭,穿好衣的现状,他们想要的更多。于是,最先出头称帝的张举开始强拉壮丁,扩充军队,占据地盘,猛烈地进攻大汉的粮草重地,往诸侯,或者说是军阀的道路上狂奔而去。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读过史的人都知道,这是战乱时节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不用给张举太多的褒贬,尤其是如此纷乱的战乱时节。作为最底层的百姓,这无疑是地狱,流离失所,命如鸡犬,还要面对胡虏的威胁,而对于那些“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却是最好的年头,机遇数不胜数。当然,这些人中不会少了张扬的身影,不过张扬与他们不同的是,他是后来者,他明白后来那场五胡乱华对汉人的伤害有多大,所以,他不会允许那些草原上的胡人去劫掠他的同胞,甚至他在考虑率军进入幽州平定这场闹剧的可能性。在他的心里,他可以和曹操争,可以和刘备争,可以和孙权争,但是,他不会允许草原上的这群人踏入大汉的领地,可以说他傻,但这是他的坚持和底线,不可改变的原则。两万匈奴人被张扬安置在了马邑县外的牧场中,他虽然想去平定幽州的叛乱,但前提是得刘虞来求他,而不是他眼巴巴地赶上去给人擦屁股,这个面容冷峻的家伙心里傲娇着呢。幽州蓟县,州牧府。幽州牧刘虞神色阴沉,正襟危坐地跪坐在案几后,良好的家世让他拥有非同一般的教养,哪怕现在局势如此危急,他也没有惊慌失措。部将鲜于银、鲜于辅、尾敦以及手下掾吏田畴、魏攸、公孙纪分列左右,皆神色凝重,刘虞子刘和少年有成,亦陪坐于席末。鲜于辅和鲜于银是亲兄弟,他们兄弟和尾敦一样,本为小种鲜卑,因部落仇杀而不容于漠北,势穷来投,为刘虞所接纳。阎柔本为广阳世家子弟,年少时曾被鲜卑、乌桓俘虏,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取得了鲜卑人的信任,说的鲜卑人送其归来,还奉送上大批的毛皮财货,是以被鲜于辅推举为乌桓司马,刘虞也将他视为左膀右臂。宗室刘虞,出身显贵,乃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历任甘陵国相、宗正、幽州刺史等职,在不久前刘宏恢复州牧之后,转为幽州牧。刘虞为人宽厚,安抚百姓,深得人心。刘虞极善内政,幽州乃不毛之地,可在他的治理下,不过十年便有焕然一新之貌,百姓安居、经济繁荣,虽说比不上冀州、青州、豫州等中原大州,但比同为边境的并州、凉州强了不止一点。可惜的是,一场黄巾之乱让刘虞的十年苦功付之东流。黄巾乱起,朝廷无节制的征发乌桓、匈奴铁骑四处征讨,乌桓、匈奴骑兵死伤惨重,各部多有怨言,是以张举登高一呼,乌桓各部纷纷响应,一时之间,贼势浩荡,只不过数月时间,整个幽州战乱四起,无数的乌桓小部落纷纷南下,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一般漫卷劫掠,各地百姓田园被毁、流离失所,刘虞的付出毁于一旦。长长叹一口气,刘虞无奈道:“城中粮草不缺,但兵力稀少,而贼势浩大,蓟县恐难以久持,各位可有退敌之策?”鲜于辅勇而无智,闻听刘虞此言,早已须发皆张,厉声道:“请使君与末将五百铁骑出城搦战,只消砍下普卢夫和那楼来的狗头,叛军必然不战自溃。”刘虞皱眉道:“贼军有两万余众,普卢夫和那楼来都是乌桓中有名的勇士,鲜于将军虽勇,但蓟县兵力太少,恐难以战胜,若鲜于将军再败,蓟县累如危卵矣。”这就是刘虞的性格,内政极为擅长,对胡人也主张以怀柔的政策,除非优势很大,否则根本不会同敌人交战。阎柔眼珠一转,道:“使君,下官听闻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大汉伏波中郎将张扬将军已率军进驻马邑,并在马邑城下大破匈奴,其麾下颇多精兵猛将,今贼军势大,我军难以匹敌,为何不向张扬将军救援?按理来说,护乌桓校尉也应归其麾下,度辽将军也为其部属,虽说如今这两职已经空缺,但其也有平定叛乱之命,请其前来平叛顺理成章。”“竟欲本官求助于小人屠!?”刘虞闻言眉头紧皱,自张扬兵寇洛阳,在东门外立起京观之后,人屠之名早已传遍四海,威震寰宇,刘虞在幽州也多有耳闻。更为可恶的是,大汉的威严几乎是在张扬的兵锋下荡然无存,作为汉室宗亲的刘虞如何能对张扬有好脸色?阎柔继续道:“张扬为护匈奴中郎将,平定乌桓叛乱乃其分内之事,而且,按以往的惯例,幽、并、凉三州军权也应归于其手中。”刘虞不悦道:“难道再没有其他办法了?”阎柔面露尴尬,道:“右北平太守公孙大人如今也败于贼寇之手,仅以身免,求助于张将军是下官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刘虞无奈地点点头,道:“也罢,如今他也算是大汉的官员,为大汉平叛也是其份内之事,本官这就修书一封,请其率军前来平叛。只是如今蓟县被贼军层层围困,不知何人敢敢冲出重围,向那人屠求援?”鲜于银自告奋勇道:“使君,末将愿往。”一个时辰之后,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下,鲜于辅率军杀透敌阵,送弟弟消失在黑暗之中。“二弟,使君待我们兄弟不薄,尔务必要请张将军前来救援!”“大哥放心,小弟必定不辱使命!”想起兄弟俩临别时的对话,鲜于银不由又狠抽了**战马两鞭,作为爱马的鲜卑人,这在平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在鲜于银的心中,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过刘虞的安危,哪怕跑死**的爱驹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