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碧蓝的双眸中有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就连他握着狼头矛的双手都不经微微颤抖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没错,他甚至都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着迷的血腥味。“杀!”慕容恪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长矛向前狠狠一挥,策马疾驰而出。慕容恪的身后,五千鲜卑铁骑弯弓搭箭,在飞驰的骏马上将弓弦拉满,一支支雕翎羽箭被搭在弓弦之上,城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在冰冷的箭镞上,反射出一片清冷的寒芒。“射!”随着慕容恪的一声大喝,无数的羽箭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进陷阵营的阵中。陷阵营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弯弓搭箭,但也只是少数,哪怕有马镫的相助,汉人要学会骑射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廖化和慕容恪一样冲在本方军阵的最前方,催马狂奔,借着熊熊的火光,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对方,也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狂暴的杀意在两人的胸中猛烈的燃烧,仿佛狼群中的狼王一般,咆哮着向对方猛扑而至。“噹!”廖化的银枪和慕容恪的长矛重重地砸在一起,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仿佛黄钟大吕一般。廖化的眼神中一片骇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年岁不大,身材也并不魁梧的主将竟然只是一击便震地他双臂发麻,一时间难以举起。慕容恪并不魁梧的身躯在马上剧烈的摇晃两下,险些掉落战马,但除了这个,慕容恪一点伤势都没有,甚至还有余力回头扫了廖化一眼。如果不是马镫的存在,相信如今的廖化已经被撞下了战马,等待他的,将是可怕的后果。不过没有如果,两骑交错,纵马而过,呼啸的陷阵营和狂奔的鲜卑铁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凄厉的哀嚎声响起,少数倒霉的陷阵营士卒被弓箭射中身上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翻身落马,被无数的马蹄践踏而过,踩成肉泥。陷阵营士卒冰冷地长刀将一名鲜卑铁骑的喉咙划开,汹涌的鲜血喷涌而入,冰冷的空气从裂口处不停灌入,可怕的伤口皮肉翻卷,仿佛另一张大嘴一般。前面的鲜卑铁骑无声无息地倒下,后面的鲜卑铁骑则无所畏惧地长嚎而来,手中弯刀毫不留情,瞬斩而至,陷阵营士卒举刀相迎,片刻之后,两骑交错而过,鲜卑铁骑轰然倒地,马镫的配备让陷阵营众人占了不小的便宜。慕容恪暴喝一声,手中长矛猛地探出,恶狠狠地捅穿了一名陷阵营骑军的腹部,殷红的热血从这名士卒的嘴角泊泊流出,但他乌黑的眸子依然闪烁着凶光,面孔狰狞无比,本来早已垂下的手臂猛地抬起,锋利的长刀向着慕容恪的脖颈狠狠劈下。到死都不愿放弃吗?慕容恪的眸子瞬间缩紧,眼前的这群汉军和他从前遇到的好像真的不同,汉军什么时候如此有血性了?来不及多想,慕容恪双膀用力,将手中长矛猛然挑起,把被长矛捅穿的士卒高高举起,凌空一挥,将之狠狠地扔了出去,隔空撞翻了数骑之后才轰然落地,潮水般的马蹄从他的身上碾过,将他血迹斑斑的胸腹踩得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溢出,这名士卒奋力翻过身来,面向冲锋的方向,双眼死死瞪着前方,满脸血污更显狰狞,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一口气,浓浓的黑暗袭来,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他哪怕到死都记得大头领张扬曾经说过的话,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慕容恪倒吸一口冷气,隔着重重叠叠的战场,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汉军死前所做的一切,一股寒意袭上慕容恪的心头,这名汉军的实力不堪一击,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那这个汉军悍不畏死的彪悍气息给了他十分震撼的感觉。“还真是顽强啊,这真的是汉军?那支懦弱畏战,一触即溃的汉军?”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第一次对攻下马邑产生了疑问。“死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耳边响起,直震地慕容恪耳膜生疼,猛地回首,只见刚才那员汉军主将已然杀回,一杆银枪舞得又急又快,刚从一个鲜卑铁骑的喉咙中抽出,便又捅进了另一个人的腹部,随着他猛地抽枪,一大团血肉带着肠子便从腹部的大口上缓缓流出,拖行一地。“给我死来!”慕容恪双目通红,怒目圆睁,大吼一声,拍马杀回,挺矛直取廖化。“鲜卑土狗,你还不配和我家将军交手!”梁武蛇矛舞动,仿佛毒蛇的蛇信一般,直取慕容恪的脖颈。慕容恪不怒反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前来挑衅,就凭这种身手,也想挡住我么?慕容恪眼神冰冷,嘴角绽放出无限的杀机,锋利的长矛直刺而出,与梁武的蛇矛在空中相交,梁武承受不住如此巨力,从马上轰然倒落,所幸两军已然停止了冲锋,不然梁武也逃不脱被万马踩踏的结果,就算如此,梁武依然受伤不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梁武!”作为最早跟随张扬的黄巾将领之一,廖化当然知道梁武和张扬的关系,眼见梁武受伤,廖化勃然大怒,也忘记了刚才交手自己不敌慕容恪的事,挺起长枪便向慕容恪冲来。慕容恪也不去追杀梁武,径直朝着廖化冲来,他相信,哪怕这群汉军再顽强,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肯定难逃自己麾下铁骑的屠杀,而他要做的,就是杀掉这个汉军主将。廖化的银枪和慕容恪的长矛连续不断的撞击在一起,幽暗的苍穹下,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两将周围方圆十丈之内根本无人可以立足。廖化满脸血污,眉目狰狞,双手虎口早已震裂,温热的血液布满了银枪的枪杆,慕容恪瞋目欲裂,状若疯虎,一头金发在夜空中飞舞,情况比廖化好上不少,如若不是他不愿和廖化拼命,恐怕如今的廖化早已成为他的矛下亡魂。两人纠缠在一起,廖化招式已乱,只凭着一腔热血,胡乱地舞动着手中银枪,毫无章法可言,落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一个小小的马镫不足以改变两人巨大的武力差距。陷阵营也逐渐落入了下风,鲜卑人毕竟人多势众,再加上马术精良,哪怕陷阵营全是悍不畏死之辈,也难免落入了下风。马邑并不高大的城墙上,刘伯温面色不变,冷冷地注视着战场。“伯温,是不是可以下令撤退了?”吴用眉头紧皱,略待焦急道:“再不撤退,出城的二千骑军有全军覆灭的风险。”“不急,再等等。”刘伯温面色冷峻,淡淡地应了一句,既然是打仗那就得死人,身为留守马邑的主将,需要考虑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果实。如果能用廖化和他麾下的二千骑军换来五千鲜卑铁骑的灭亡,在刘伯温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个划算的买卖。相反,如果能保住这两千骑军,而丢失了马邑的话,主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将毁于一旦。那无疑是他刘伯温的失败,身为主公麾下第一谋士,留守马邑的主将,刘伯温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主公不会同意,但刘伯温还是决定如此做。“呜。”苍凉的号角声终于响起,鲜卑铁骑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惨烈的大战终于暂时停歇,慕容恪舍弃了廖化和赶来帮忙的梁武奔走回阵。廖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以安抚胸腔中那颗狂乱不已的心脏,环顾左右,两千陷阵营骑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不过还算不错的是,鲜卑人的伤亡比陷阵营还要严重。两里外,慕容恪同样长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汉军悍不畏死的样子给了他太多震撼,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的那群难道真的是曾经的那支汉军?而不是匈奴人、乌桓人或者其他的鲜卑人假扮的?回头环顾左右,五千勇士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四千,该死的汉军,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善战。慕容恪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小王,这群汉军好像和以前的汉军不一样,非常棘手。”阿骨那策马凑到了慕容恪身边,他的身上布满着伤口,虽然都不重,但看起来还是颇为骇人,舒缓了一下情绪,阿骨那缓缓道:“还是撤吧,不然兄弟们就都交代在这了。”“撤?为什么要撤?”慕容恪目光一冷,厉声喝问。阿骨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慕容恪放缓情绪,淡淡道:“派出一个会说汉话的勇士,告诉这群汉人,只要他们投降,我既往不咎,还允许他们托庇在慕容部落的光辉下,如果他们日后能助我夺取鲜卑大王,我就封他们为王!”“是!”阿骨那转身而去,等不多时,鲜卑铁骑阵中冲出一骑,径直来到陷阵营的军阵前,大吼道:“我乃鲜卑慕容部小王的信使,求见你们主将。”廖化一脸疑惑,搞不懂鲜卑人要干什么,但他不敢怠慢,连忙把这名鲜卑人送进了马邑,反正陷阵营两个智囊都在马邑城,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他廖化来操心,执行命令就好,那些弯弯绕的东西,还是让刘伯温和吴用那俩一肚子鬼主意的家伙去操心吧。伸手从怀中取出冰冷的肉干默默地啃着,陷阵营众人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和鲜卑人继续交战,不保持充足的体力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