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狂风呼啸,漫天黄沙飞舞,巍峨的狼山脚下,公孙瓒大营。“魁头得位不正,威望不够,不到山穷水尽定然不会撤兵,用以为,明日鲜卑定当拼尽全力发起猛攻,一直不曾参战的鲜卑附离子也将出战。附离子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能征善战,昔日檀石槐横行草原,附离子功不可没,实力不容小觑。”吴用面带凝重,开口说道。“加亮先生所言甚是,魁头能力平平,但其急于通过战胜我们树立威信,断然不会轻易撤兵。”关靖目露赞赏之色,和他们这些土著不同,吴用随张扬北上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对草原鲜卑了如指掌,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公孙瓒直视张扬,道:“张扬将军,便如加亮先生和士起所言,明日势必将会是一场恶战,不知将军有何打算?”张扬并不回答公孙瓒的问题,反问道:“有人曾对本将言,鲜卑乃大汉心腹之患,公孙将军以为如何?”公孙瓒不明白张扬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答道:“倘若有雄主如檀石槐者,则鲜卑为大汉心腹之患,若王庭衰微,各部鲜卑势大,则内乱不断,不足为惧。”张扬点点头,道:“公孙将军所言,本将亦深以为然,公孙将军以为,若魁头死在此处,草原将会是一片怎样的景象?”公孙瓒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张口答道:“魁头虽然无能,但若其身死,其子年幼,其弟步度根必当继位鲜卑大王,不过前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业已成年,鲜卑中仍然有不少部落感念和连之恩,愿奉骞曼为王,其和步度根之间必有一争,再加上虎视眈眈的慕容部、拓拔部,整个草原将会征战不休,为鲜卑大王之位大打出手。”“善!”张扬长身而起,奋而握拳,慨然道:“本将欲将魁头击杀于此,促使草原内乱,使大汉北疆十年之内再无外忧,不知公孙将军以为如何?”张扬此言一出,公孙瓒麾下众人无不大惊,面露愕然之色,公孙瓒亦是一脸难以置信,唯有关靖目光深沉,似有所思。半晌,公孙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道:“张扬将军欲击杀魁头于此?”张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然鲜卑仍有大军五万余,比我等两军相加数量还多,况魁头乃鲜卑大王,必然有重重保护,如何击杀?”张扬冷然一笑,道:“本将意以阿拉山口守军为饵,诱使鲜卑大军入伏,然后你我两军于阴风峡谷设伏,于谷中多备干柴、火油等引火之物,待鲜卑大军一到,施以火攻,定可一举击杀魁头。”公孙瓒面露不屑,道:“张扬将军说笑乎?若阿拉山口被破,鲜卑铁骑必然四处劫掠,来阴风峡谷这不毛之地作甚?”张扬并不恼怒,也不回答,淡然一笑,回身复又坐下。一直低头沉思的关靖目露恍然之色,惊道:“张扬将军莫不是要”公孙瓒、公孙范包括张扬麾下众将的目光瞬间汇聚到关靖身上,关靖微微一笑,道:“张扬将军麾下大军扼守阿拉山口数日,鲜卑人久攻不下,死伤无数,倘若守军佯装不敌,趁势败走,鲜卑人定当怒火冲天,穷追不舍,如此一来,便可将鲜卑大军引入阴风峡谷,施以火攻。”公孙瓒神色一动,皱眉沉思半晌,出言问道:“张扬将军,尔麾下守军多为步卒,若是还未到阴风峡谷,便被鲜卑铁骑追上,该当如何?若真是如此,不能击杀魁头不说,还丢了阿拉山口,鲜卑人可以在我大汉肆意劫掠,后果不堪设想。”张扬道:“无妨,我麾下士卒俱皆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卒,只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马匹便是,而本将现在有的是战马。”这倒不是张扬瞎说,因为马镫的存在,哪怕他麾下的新丁不说能当一个合格的骑兵,但骑着战马逃命绝对没有问题,何况这些新丁本来就是北地儿郎,骑术极为擅长,何况还有马镫之助。公孙瓒闻言神色一动,低头沉思起来。大营外,一名公孙瓒军小校附耳靠近大帐仔细聆听,不想一手大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小二子,你小子不好好戍卫,干什么呢?”被叫做小二子的小校猛地一惊,冷汗直流,突然俯下身来,捂着肚子道:“腹痛,腹痛,你先替我一会,我去去就来。”“去吧,去吧,就你他娘的事多。”来人边说边拿手在鼻子旁扇了扇,仿佛已经闻到了臭味。小二子不再迟疑,快步走出大营,掏出随身书简和刻刀,一阵奋笔疾书,随后把写好的竹简压在一块石头下,左右查看无人之后才信步返回大营。他刚刚离去,一名贼头贼脑的士卒拿起他留下的竹简,骑上一匹战马飞奔而去。蓟县,州牧府。刘虞被人从深夜中惊醒,随便披了一身锦衣便将匆匆来访的阎柔迎入大堂。还不等坐定,阎柔急急开口道:“使君,公孙瓒军中的细作前来回报,张扬与公孙瓒欲在阴风峡谷设伏,以火攻全歼魁头和他麾下大军!”刘虞闻言睡意全无,大惊道:“这小人屠所图不小,只是鲜卑人怎会如他所愿,前往阴风峡谷?”阎柔道:“张扬欲以阿拉山口守军为饵,鲜卑人不通计谋,恐难逃算计。”刘虞起身在大堂内来回渡步,道:“此计若成,哪怕魁头不死,鲜卑亦损失惨重,张扬匹夫又立一大功矣,若彼挟此大功,向本官讨要幽州兵权,如之奈何?”阎柔脸上露出一丝狠辣之色,道:“使君,如今圣旨未到,张扬还无权统领幽州大军,不若先下手为强!”阎柔以手比刀,在脖子上狠狠划过,眸子里满是杀机。刘虞犹豫道:“擅自斩杀朝廷二千石大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若陛下怪罪下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被小人蒙蔽,安知张扬匹夫的狼子野心?只要将张扬击杀于此,永绝后患,就算何进屠夫和十常侍想要包庇张扬,也为时已晚。他们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使君做对,到时候,将张扬之死推给鲜卑人便是,最后大人再上表请陛下为张扬厚葬,也算对得起他戍边之功矣。”阎柔喝口温酒,润润喉咙继续道:“哪怕何屠户与阉党不信,但无非在大殿之上扯皮而已,袁司空等人定会为使君据理力争,使君帝室贵胄,没有证据,阉党亦无计可施矣。”见刘虞面露犹豫之色,阎柔长身而起,慷慨激昂道:“使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再犹豫下去,圣旨一旦到达张扬的手中,幽并两州军权俱落于张扬贼子之手,使君和丁大人成为傀儡便罢,大汉国祚岌岌可危矣!”刘虞目光一厉,道:“如何斩杀张扬?还请子然详细道来。”“张扬意欲在阴风峡谷全歼鲜卑铁骑,我们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人可命丘力居与苏仆延率军前来,装成鲜卑人的大军,待张扬与公孙瓒和鲜卑人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丘力居和苏仆延两支骑兵尽出,将张扬和公孙瓒击杀于此,就算张扬和公孙瓒侥幸不死,亦是一场大败,使君再上表奏请陛下将二人贬官便是。”刘虞低头沉思良久,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沉声道:“便依子然之言,令丘力居。苏仆延速速带兵前来,最好能将张扬和公孙瓒击杀当场,再推给鲜卑人永绝后患。”阎柔道:“遵命!下官这就去安排。”阴风峡谷,张扬大营。决定好的公孙瓒和张扬没有犹豫,连夜便带兵赶到了阴风峡谷。“裴元绍!”裴元绍踏前一步,道:“在!”“尔速去马邑和阿拉山口,将所有的骑军全部给我带来,除了驻守马邑和阿拉山口的步卒外,全军投入决战,此战不需要有任何保留,胜则海阔天空,败则全军皆死,没有任何退路!”“遵命!”裴元绍应诺一声,转身离去。管亥兴奋地直挥拳头,咆哮道:“总算能他娘的痛痛快快大杀一场了。”这些天都是在防守,早被管亥这个凶汉给憋坏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大战一场。“管亥!”管亥以为张扬要派他当先锋,不由心中狂喜,挺起胸膛道:“在!”“尔与梁武率三千铁骑留守大营,以备不测。”管亥闻言大失所望,不满地嘟囔道:“为什么要某家带个孩子守营?某要当先锋。”张扬眉头一皱,瞪道:“这是军令!”管亥不敢再多言,挠挠头,嘟嘟囔囔地退了下去。张扬继续道:“加亮,多派一些斥候出去,本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不知从何而来,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目睹着裴元绍、吴用相继离去,杨七郎在张扬身后对着他做鬼脸,管亥目露恼怒之色,但看着端坐于主位之上皱眉沉思的张扬,管亥最后还是没敢再开口求张扬允许他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