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地间一片漆黑,荒凉的草原上寂静无声,唯有铁木真的大帐依然灯火通明,牛油火烛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木华黎和哲别弯腰钻进铁木真的毡包,木华黎率先开口道:“头领为何要答应替步度根打头阵?”现在的鲜卑死吧部落,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三人都已称王,唯有铁木真还是自称首领,但铁木真和其他三个部落实力相差并不多,一点点而已,铁木真之所以没有称王,不是他不想称王,而是他心气太高,没有统一鲜卑不愿称王。铁木真冷笑一声,幽幽道:“我若是不答应打头阵,拓拔熙和慕容恪两人怎会答应?若是都不愿损失,那联军难免就此散去,那我组织联军还有什么意义?为了一统鲜卑,损失一点人马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让他们三个将绝大部分实力都消耗在这,那整个草原还不是我说了算?”“头领想把拓拔熙、慕容恪和步度根一块解决掉?”木华黎吃了一惊,失声道:“头领,你不是想和汉军合作,联手对付他们三个吧?那小人屠可不好相与,而且汉人都十分狡猾,到时候恐怕会将我们也算计进去。”“胡扯!”铁木真喝斥道:“我又不是傻子,汉人狡猾异常,小人屠更是如此,虽然我们没跟这小人屠交过手,但听闻无数汉军名将也在他手底下吃过大亏,比勇武我们鲜卑人肯定不怕他,但是论起这些阴谋诡计来,我们确实不是这些汉人的对手,我还没蠢到家,岂会自寻死路?”“可是,不和汉人合作的话。”哲别疑惑不解道:“那又该怎么解决掉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他们三个?”铁木真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幽幽道:“借用一句汉人的话,借刀杀人听过吗?”“借刀杀人?”木华黎若有所思道:“借小人屠的刀,杀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哲别还是没搞清楚,纳闷道:“既然这样的话,头领就更不应该主动请缨打头阵了,不然的话,最先损失的不是我们吗?”“我若是不打这个头阵,步度根如何有胆子跟汉军决一死战?我若是不打头阵,慕容恪和拓拔熙怎么会率军跟汉军战斗?而且,跟汉军打头阵并不一定会损失惨重,不是吗?”木华黎不明白的问道:“汉军养精蓄锐,粮草辎重也极为充足,我军打头阵不是损失最为惨重吗?如果我军消耗了汉军的物资,然后慕容恪、拓拔熙顶上不是占便宜吗?末将不懂。”铁木真看看疑惑不解的两人,问道:“你们可知,汉人一般是如何作战的?”木华黎虽然不知道铁木真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答道:“汉军装备精良,兵种齐备,战术简单却极为实用。每战必以重甲步卒护住阵脚,尔后以长弓手大量射杀我军骑兵,只需两轮箭雨,我军士气必然受挫,这个时候,汉军才会投入长枪兵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若是汉军中有精锐骑兵的话,会在长枪兵之后进行反冲锋,将我军冲垮。”哲别点头道:“没错,汉军一贯如此。”铁木真阴笑道:“我军若是打头阵的话,将会面对汉军的长弓手,可只要我们准备充足,就可以减少大量的伤亡,然后,他们三个部落将要面对的是汉军的枪手手和精锐铁骑,可没有任何能够取巧的地方。”哲别本身就是一个箭术高手,不由惊疑道:“可是头领,如何准备才能减少我军的伤亡?”铁木真道:“让兄弟们在胸前和背后多垫上几块熟牛皮,冲锋的时候尽量把阵形散开,阵形越稀疏越好,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地限制汉军弓箭手的杀伤力,我军只需冲到汉军的阵前齐射两箭策马而回便是,谁也说不得什么。”木华黎和哲别恍然大悟,同时点头道:“头领英明。”铁木真继续交代道:“回去以后告诉你们麾下的千夫长、百夫长,不管是冲锋还是逃命,跑的时候阵形一定要散开,阵形乱一些也没有关系,还有,逃跑的时候,如果有的兄弟们身上没伤,那就自己在脸上、脖子上划点伤口,最好能捡一些汉军的箭矢插在自己的胳膊上、腿上,造成中箭受伤的样子。”木华黎和哲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问道:“这却又是为了什么?”“蠢。”铁木真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跟步度根说我军损失惨重?伤亡不大的话恐怕步度根还会命我军继续攻击,到和汉军肉搏的话可就没有取巧的办法了,再者说,若是伤亡不重如何能让拓拔熙、慕容恪放松警惕?只有让他们三个觉得我们部落损失惨重,他们才会放心的进攻汉军,不对我们设防。”“原来如此。”木华黎和哲别异口同声道:“末将明白了。”铁木真大手一挥,道:“行了,明白了就下去准备吧,让兄弟们嘴都严一些,别把消息透露出去。”木华黎和哲别右手抱胸向铁木真弯腰一礼,转身扬长而去。铁木真望着帐外无尽的夜空,低声呢喃道:“明天,只要过了明天,这草原就是我铁木真的了!”第二日。随着朝阳喷薄,汉军营中鼓声震天,辕门轰然打开,一队队铁甲森严的大军从营中汹涌而出,来到营前三里的地方摆开阵势。汉军列阵的地方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左右两侧都是密林,虽说不大,但是鲜卑人想要绕过密林从侧面攻击根本不可能,身后就是汉军的大营,大营后则是冰冷的河水,南岸又有无数的瞭望台,想要从后方偷袭也不可能。所以,汉军只需要防守正面便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步度根肯定不会愿意在地形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与汉军正面交锋,尤其是这支汉军还是小人屠的部下,可是步度根现在别无选择!和汉军决战,无非两个结果,赢或者输。赢了便赢得一切,他的声望将直追统一鲜卑的檀石槐,到时候,统一鲜卑指日可待,不管是慕容恪、拓拔熙还是铁木真,从声望上都将差他一大截。别小看这个声望,不管是在汉人中,还是在鲜卑人中,声望的作用都无比重要。如果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逃回草原就是了,总比不战而逃要强。在草原上,输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是一旦胆怯的话,这名声也就臭了,草原最崇拜的就是强者,最鄙夷的便是懦夫。所以步度根唯有一战,一战至少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可如果不战而逃,那步度根就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名声的鲜卑大王,那就意味着女人、财物、部落,所有的一切都将离他而去。当陷阵营堪堪摆好阵形的时候,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无数黑压压的鲜卑铁骑,就如同无数的蚂蚁一般,蔓延过苍凉荒芜的草原汹涌而来,滚滚烟尘渐渐扬起,将天空都几乎遮蔽,整片草原上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蛮荒气息。杨业身披重甲,头戴金盔,透过头盔的缝隙甚至能看到他花白的头发,但他身躯一点都不伛偻,反而昂然端坐马上,立于阵前,手中金背砍山刀斜指大地。悠然回首,身后旌旗无数,正迎着呼啸的北风猎猎飞舞,陷阵营黝黑的铁甲已将刚刚吐绿的草原遮蔽,杨业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微笑,空气充满着熟悉的味道,杨业贪婪的深吸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没老,还能提刀上马,杀尽胡虏!身后无数的旌旗是田丰的主意,这遮天蔽日的旌旗不仅能振奋军心,还能迷惑鲜卑人,让他们分不清虚实,搞不清是谁领军。其实整个河套怎么可能有五万大军,对岸的五千铁骑是真的,但是其他的两万骑兵却是牧民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鲜卑人不敢随意渡河,否则的话,陷阵营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或者鲜卑人会分兵去河套劫掠,这后果可就严重了。“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突然响起,滚滚向前的鲜卑铁骑开始减速,在距离汉军还有五里之遥时缓缓扎住阵脚,然后向两翼展开,步度根的三万大军居中,慕容恪、拓拔熙的两万大军分居左右,铁木真的万余大军为前军。鲜卑人的骑阵往两侧延伸的足有十里之遥。远远望去,苍茫的草原上马头攒动,人声鼎沸,仿佛天地间除了鲜卑的骑兵之外还是鲜卑人的骑兵,再无他物。不过杨业的心中没有一点恐惧,作为一个一生和胡虏征战的老将,像这样的情形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鲜卑人若是这么简单便想把他吓倒可就异想天开了。至于汉军士卒,同样也没有被吓倒,这五千步卒大部分是张扬从离石带回来的护匈奴中郎将老兵,什么样的恶战没见过,岂会被刚刚开始便被吓到?至于剩下的新丁也不是纯粹没见过血的弱卒,再加上老兵为他们稳定心神,使得他们也渐渐安稳下来。杨业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已经沸腾,只等一战今天三章,最近的成绩是真的差,还请兄弟们拉伶仃一把,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