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苍穹,数十具井阑熊熊燃烧,明亮的火光将半片天穹照亮,凉州军众人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寒意。徐荣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剧烈的抽搐,眸子里更是闪过一丝浓重的阴霾。小人屠的大军果然不简单,紧紧五百余骑,两千步卒竟然遮拦不住,还是让他们突破了防线,烧掉了井阑。“火,起火了!”李暹惊叫起来,“将军,井阑起火了!”“闭嘴!本将的眼还没瞎,用不着你来嚷嚷!”徐荣厉声喝骂道:“不就是几十架井阑吗?陷阵营以为烧毁了这几十架井阑,本将就拿晋阳没办法了吗?那他们也太小瞧本将的手段了!”李暹被徐荣喝骂一声,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但有一丝怨毒从眸子里一闪而过。“报!”徐荣话音刚落,后阵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大声道:“将军,离石急报!”“离石?”徐荣脸色一变,凝声道:“讲!”斥候喘息道:“小人屠命人假扮成张绣将军败兵,诈开城门,如今离石已经陷落,整个西河郡都已经失陷。”“什么?”“离石被攻陷了?”李别、李据等人纷纷失色。唯有徐荣神色如常,淡然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西河郡吗?只要能攻下晋阳,并州全境迟早还是我们的,有什么好担忧的?”回头眺望晋阳,失去了井阑的压制,抢上城头的凉州军很快便被孟拱率人趁势反击,赶下了城墙。自知夺城无望的徐荣果断下令撤兵,避免了更大的损失。深夜,徐荣的中军大帐。轻轻的脚步声中,钟繇儒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帐中,向徐荣抱拳道:“将军。”徐荣连忙起身还礼,道:“使君折煞末将了,且先入席。”论官职,徐荣不过是一中郎将,远远比不过钟繇的并州刺史,但如今董卓当权,徐荣不仅仅是董卓的心腹,更是领军大将,钟繇自然不敢造次。钟繇抱了抱拳,隔着案几屈膝在徐荣面前坐下,略一沉吟,问道:“本官听说将军初战不利?”“嗯。”徐荣点了点头,应道:“陷阵营精锐,果然名不虚传。”钟繇问道:“井阑也未能破敌?”“井阑被林冲率五百死士给烧了,一具都没留下。”徐荣说到此处略微一顿,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使君那边的进展如何?”钟繇欣然答道:“进展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三天便可大功告成。”“嗯。”徐荣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本将会加紧攻城,让敌军无暇顾及其他,为使君奇袭创造时机。”钟繇欣然道:“请将军放心,晋阳势在必得。”...炎炎烈日下,官道上烟尘滚滚,一小股乔装城马贼的骑军正在肆无忌惮地开进,不过很快这一小支骑军便停止了前进,因为从河东军解县前往左冯翊的官道在这里开始分岔,一条经蒲板径直通往长安,另一条沿汾水南岸先抵达华阴,再达长安。徐晃策马来到刘伯温马前,凝声问道:“军师,前面有两条岔路,我们该走哪条?”刘伯温闭目沉思片刻,不答反问道:“徐晃将军,如果你是徐荣,听闻左冯翊失守,长安危急的消息,会走哪条路救援长安?”徐晃本身就是河东人,对这里的地形自然不陌生,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北路,北路近,通过蒲板可一路直达长安,南路还得绕道弘农,既然长安危急,当然是走近路。”刘伯温继续问道:“如果南路烟尘滚滚,有伏兵的迹象呢?将军还是决定走北路?”徐晃不明白刘伯温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既然南路有伏兵,那就更要走北路了。”刘伯温点点头,道:“那我们便走南路,再命士卒在官道上留下痕迹,造成有伏兵的迹象,再命其余人前来汇合,准备伏击。”徐晃满脸愕然,问道:“既然我们在南路做出有伏兵的迹象,那应该在北路伏击啊,军师不是说错了吧?”“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伯温淡然道:“徐荣不是一般的莽夫,胸中颇有韬略,有伏兵的迹象如此明显,将军猜,他会怎么做?”徐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末将这便去安排。”...虎牢关上,董卓在李儒、李肃、樊稠等人的陪同下,肃立城楼之下。在解决了洛阳世家,又严令董平不准出战之后,董卓终究放心不下虎牢,所以又赶回了虎牢关督战。在董卓走后奉命镇守虎牢的樊稠为董卓解说道:“主公,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出关扎营,又以军师之计堆土山,建高台,向关东联军大营日夜不停地放箭,如见关东联军已经被迫后撤三里下寨,在无法对虎牢关构成威胁了。”李儒肃立在董卓左侧,道:“岳丈,这关东诸侯猛将着实不少,若是联起手来,勇猛如温侯也难以匹敌,不过这两处大营一立,关东联军再无计可施矣。”“咚!咚!咚!”李儒话音未落,前方联军大营里忽然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董卓定睛望去,只见前方联军大营辕门洞开,旌旗飘扬间,一支军容整齐的铁甲雄师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出。待看清这支大军整肃的军容之后,董卓不由心头一沉,向李儒问道:“文优,这是哪路关东军?”李儒急问左右,有熟悉关东军情况的小校回报道:“主公,这是冀州牧韩馥麾下部将麹义的先登营,兵力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人,但战斗力极为强悍,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精兵。传闻当初我军和并州丁原、冀州韩馥一起攻打河套之时,美稷城便是这麹义亲自率人攻下的,虽说那一战有小人屠诱敌的原因,但这支大军也是极为强悍。”“先登营?河北精兵?”董卓眸子里寒光一闪,凝声道:“难道还能比我的飞熊军和并州狼骑更为精锐?”樊稠道:“飞熊军天下精锐,区区先登营不堪一击。”李肃也不甘人后,符合道:“不过几千号人而已,奉先将军的并州狼骑一出,便足以将之碾为齑粉。”“哈哈哈。”董卓闻言大笑,抚髯得意道:“两位所言甚合吾意,既如此,速取酒食前来,我要与诸公一边饮宴,一边看吾儿奉先破贼。”李儒挥了挥手,早有亲兵匆匆下去准备酒食。与此同时,虎牢关前,吕布和张辽同时率军出营,结成大阵。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虚指前方汹涌而来的先登营,向身边的张辽道:“连日大战,关东群贼皆已败在我军铁蹄之下,这群诸侯莫不是昏了头?这才派出这几千步卒前来送死。”张辽放眼望去,只见这支步卒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七八千众,但阵形严谨,装备精良,一水的汉军制式铁甲,虽相隔千步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浓烈至极的杀气。只凭这份杀气和那森森铁甲,便远胜前几日轮番上阵的关东军了。“将军不可轻敌,这股关东军非前几日的乌合之众可比,应当是联军中的精锐。”“精锐?”吕布嘴角浮起一丝不屑,拍马出阵,空中只传来他冰冷地一句话,“本将便先斩了他们的主将,看看他们是如何精锐。”张辽有心阻拦,但赤兔马快,这么片刻的功夫吕布已经来到了阵前。眼见吕布飞马而出,虎牢关上顿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列阵于关前的并州铁骑更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忘乎所以地咆哮起来。联军大营的辕门之上,袁绍、曹操、袁术、陶谦等各路诸侯以及各自的亲信大将举步登上辕门,相比较虎牢关的欢腾喧嚣,联军营中显得异常安静,或者可以说是士气低落。连日来,十余路诸侯纷纷战败,吕布和张辽的武勇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伤亡颇大,不少士卒已经心生怨言,若是再这样下去,联军必败无疑。关东联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谁也没有把反败为胜的希望寄托在这支兵力仅有八千的河北步卒身上。曹操虽然也不认为先登营能击败吕布的并州狼骑,但还是安慰袁绍道:“本初莫要担心,麹义将军勇武异常,麾下士卒又颇为精锐,吕布不过匹夫之勇,未必是其对手。”“那可不一定。”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轻轻地嘀咕道:“多少名将都死在了吕布的手里,就连平北将军帐下大将也得两人合力才能战败吕布,难不成麹义比他们都强不成?”袁绍眉头紧皱,他是认为麹义的先登营是一支精锐,但和并州狼骑相比...袁绍放眼望去,只见吕布已经驾驭着通体火红的赤兔再次出阵来搦战,眼见吕布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袁绍的眸子里浮起了浓重的阴霾,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问,麹义真的可以挽回败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