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二月初,残破的洛阳城并没有任何刚刚过完新年的喜悦气氛,反而因为张扬的迁徙政策,洛阳城显得更加萧瑟。不过,因为有了之前关中迁徙经验,再加上这次洛阳附近百姓并不多,这一次的迁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然而就在这残破冷静的洛阳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消失了数年的弘农王刘辩和何太后居然出现在了洛阳城中,并且在张扬扶植之下,刘辩重新登基为帝,定都晋阳,改年号为靖平,意在平定天下。镇北将军,冠军侯张扬被封为丞相,大将军,平阳侯,总领天下兵马政务,其余张扬麾下谋臣武将也各有赏赐,只不过力度都不算大。因为在张扬的眼中,他这个朝廷还只能算是一个草台班子,远远还没有到能够大肆封赏的时候,再加上田丰提议,留着官职能激励麾下再立新功,是以,张扬朝廷的大部分官位都还空缺。随后,汉帝刘辩一纸诏书传遍天下,斥曹操等人强行将陈留王拥立为帝,作为傀儡,乃是大逆不道,愿天下共讨之。一时间,本来便十分混乱的天下又增添了一抹诡计的气息,同一时间出现两个皇帝,都是汉室子孙还罢了,居然还都是先帝刘宏的子嗣,让天下的诸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了区分两个朝廷,天下人一般将刘辩所在的晋阳称为北汉,而刘协所在的许昌称为南汉。当然,也不是没人怀疑刘辩的身份,毕竟早已被董卓害死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共识,张扬突然推出一个刘辩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随便找了个人滥竽充数。但随着那纸诏书的传遍天下,这种猜测不攻自破,因为诏书上虽然没有加盖玉玺,但却有何太后的印玺,这可做不了假,由不得人们不信。随后张扬又公开了当初救刘辩时的细节,包括刘协暗中授意董璜害死刘辩之事,一时间天下舆论汹汹,使得刚刚组成的联军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专心来应对这场影响颇大的舆论战。...许昌,东汉皇帝刘协的行宫之内。刘协高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小脸尽显铁青之色,两个黑眼圈浓重无比,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和恐惧。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已经身死多年的兄长突然活了过来,还把他当年的丑事全部都抖了出来。这些天,他觉得谁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充满着嘲讽和不屑之色,仿佛在无声地怒斥着他的恶行。“丞相...”刘协缓缓开口,但发出的声音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干涩、沙哑,仿佛粗糙的沙砾摩擦一般,这是自己的声音?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刘协继续道:“张扬贼子挟持皇兄,污蔑于朕,丞相可有应对之策?”曹操看着龙椅上的刘协,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微笑,污蔑你?如果他真的是污蔑你,你这么紧张作甚,恐怕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刘协半天没得到回答,抬头向曹操看去,正好将那一抹带着嘲讽的微笑印入眼底。刘协心中一阵羞怒,斥责的话本来都到了喉咙,但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年纪小不假,但在董太后的教导下,权谋并不差,他清楚,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曹操,若是曹操也放弃他的话...激泠泠打个冷战,刘协轻声道:“丞相?”曹操猛然惊醒,其实刘协想得没错,曹操此时确实正在心里嘲讽他,如果说刘协是为了皇帝之位,那他对刘辩做什么都不会让曹操觉得奇怪。但他当时已经当上了皇帝,还不愿放过自己唯一的亲生兄长,更是借助汉贼董卓之手,这小皇帝还真不是个善类啊。“陛下,张扬贼子威逼弘农王,污蔑陛下,罪无可恕,还请陛下下旨诏告天下。”刘协道:“丞相所言极是,还请城下拟旨,朕来加印。”“臣遵旨。”刘协迟疑了一下,试探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成?张扬贼子威逼皇兄,朕心难安,每每思及皇兄在那恶贼手中受苦,朕心里便如同刀割一般,丞相可有良法救皇兄于水火?”曹操这一次心中没有升起嘲讽之意,反而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小小年纪便如此残忍虚伪,便有如此权谋,今后还了得?第一次,曹操对自己拥立刘协产生了一次犹豫,随着刘协的长大,野心也会越来越大,以后会不会来对付自己?但事已至此,曹操总不能再废了刘协,承认张扬拥立的刘辩,也只能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了。“陛下,张扬贼子大逆不道,比之当年的董卓更甚,亦及早讨伐之,救弘农王于水火之中,以安汉室国祚。”得到了曹操肯定的答复,刘协松了一口气,道:“此事便交由丞相全权负责,一定要将皇兄安然救出贼手。”安然两个字,刘协咬得特别重,他相信曹操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臣遵旨!”曹操应诺一声,虽然不屑于刘协的薄情,但他也知道,如此的形势,自己已经和刘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然没有独存的道理。出了皇城的曹操没有丝毫怠慢,迅速把东路军的所有诸侯都召集到了袁绍的中军大帐之中。不过却没什么人说话,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有些懵,张扬不是蠢货,不会在此时推出一个假刘辩,可那个刘辩若是真的,那诏书上所说的岂不是...还有就是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参加过当年讨董之战的,当年讨董的名义便是董卓随意废立,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当年都是不同意许昌这位皇帝的。只不过后来大家都以为刘辩死了,这才没人再提此事,可现在刘辩又冒出来了,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曹操咳嗽一声,率先开口道:“诸位,当今之势,该当如何?”脾气最为刚直的孔融率先开口,反问道:“敢问孟德,洛阳那纸诏书所言,可是真的?”虽然心中已经认定确有此事,但曹操却不能如此说,只好道:“陛下仁厚,岂能做出此等事来,这定是张扬贼子的诡计。如今此贼不但屠戮百官,更是胁迫弘农王,虚言诓骗天下诸侯,贼大恶极,我欲立刻起兵,为大汉铲除国贼,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孔融虽然略有迂腐,但却不是蠢笨之人,心中早就把此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径直起身道:“诸位,当初讨董之时我等便以三公名义诏告天下,董贼废立大逆不道,只是董贼身死之后,弘农王不知所踪,是以也就没人再提此事。如今弘农王重新登基为帝,此乃名正言顺,陈留王理应退位,此乃天地正理。”袁术冷笑一声,道:“真乃腐儒之言,按你的意思是,我等联军应该立刻解散,向那小人屠摇尾乞怜不成?”孔融须发皆张,大吼道:“洛阳之事,究竟是谁所为,各位心知肚明,镇北将军虽然有不敬之嫌,但却也算是情有可原,诸位怎能不分黑白,强行将此事加于镇北将军身上?我等理应上书陛下,请镇北将军还陛下亲政,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一众诸侯都被孔融的话惊呆了,原本只是以为此人迂腐,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迂腐到了如此地步。如今汉室早已名存实亡,他竟然还能有如此天真的想法,这可真是...见袁术又要出言嘲讽,曹操连忙道:“文举一心为公,我甚钦佩,只是张扬比之当年的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铲除此贼,又如何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况且其如今挟持弘农王,又怎会还政?我等除了起兵除贼之外,还有什么办法?”“那便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说罢,孔融也不理会一众诸侯的反应,转身大步离去。曹操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孔融居然说走就走,想出言挽留,却也没什么借口,只好苦笑道:“素闻文举刚直,却没想到如此...”“报!”曹操话还没说完,一员传令兵大步入内,高声道:“启禀丞相,大将军,各位将军,荆州刘使君急报,王朗、许贡两位大人以治下黄巾复起为名,连夜撤军,交州士使君言,交州路途遥远,来往不便,愿资助联军三万石粮草,就不率军前来了。刘使君询问丞相,如今南路军是继续攻打武关,还是...”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寂静,所有诸侯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大战还没开始,张扬便只凭一纸诏书退了四路诸侯,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曹操稳定一下心神,对那传令兵道:“你去告诉景升,继续攻打武关,张扬乃是国贼,若不铲除此贼,如何安定大汉江山?”“遵命!”传令兵转身大步离去。曹操又回过头来对剩下的诸侯道:“诸位何故如此?他们要去便去,为匡扶大汉江山,我等又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