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武关的城墙上,让这座古老的城墙看起来有些斑驳,一杆血红色的大纛在城楼上随风飘扬,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斗大的杨字。本来宁静的武关突然喧闹起来,隐隐有喊杀之声传出,关外的草丛中,两名全身布满露水的斥候互相对视一眼,转身就走,只不过他们没发现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城墙上的张扬眼底。距离武关不远的官道上,一座硕大的营寨横在管道中央,只不过五更已过,大营内还是寂静无声,军中士卒依然沉睡在梦乡之中。说实话,刘表并不想参与这次联军,张扬干了什么跟他真的关系不大,若是再年轻十岁,刘表说不定还会对那个位子有点想法,现在嘛...刘表今年四十多岁,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在古代,尤其是战乱时节,人的平均寿命其实有限得很,当然,这里面计算了因战争而死的人。但就算只计算自然死亡的人,这个数字着实也不高。再加上荆州生活的安稳,早已消磨了刘表的雄心壮志,在他的心里,能一直安稳地呆在荆州也不错,虽说荆南四郡对自己阳奉阴违,但至少名义上还在自己的麾下,这就足够了。起床略微梳洗一番,刘表手捧着一卷竹简便读了起来,书读过很多次,但军中实在没什么消遣,聊胜于无吧。“报!”正在刘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名斥候大步而入,抱拳躬身道:“主公,武关有紧急军情!”“武关?”刘表楞了一下,问道:“武关出了何事?”“今日清早,武关内喊杀声大作,疑似发生火拼。”“什么?”刘表长身而起,一脸的不敢置信,道:“武关内怎会发生火拼?”“这...”斥候一脸为难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见武关内有喊杀之声,便立刻回来禀告了。”刘表在大帐内转了两圈,开口道:“去请蒯...”“使君,大喜啊!”刘表话还没说完,便见蒯越、蒯良兄弟两人联袂而来。“异度、子柔,你们来的正好,武关之事可听说了?”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开口道:“使君,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哦?”刘表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二位可知武关内发生了何事?”蒯越缓缓开口道:“原西凉悍将樊稠反了,听说其趁杨业不备,于天亮时分偷袭中军大帐,杨业无备,被堵在了大帐之中,凭借武勇暂时抵挡住了樊稠的攻击。而杨业麾下的大军因为投鼠忌器,怕樊稠伤了杨业性命,所以两军在大帐外形成了僵持之势。”刘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问道:“那樊稠为何造反?”蒯良解释道:“听闻是张扬在虎牢关把凉州军当成了消耗,樊稠不忿,恼怒之下便发动了叛乱。”消耗,简单地说,就是炮灰。刘表沉思了一下,突然惊叫道:“不对啊,武关发生的事,两位先生如何知道?”蒯越笑道:“使君,那樊稠派人来了。”刘表恍然大悟,道:“快将来人叫进来。”等不多时,一名尖嘴猴腮,相貌颇为猥琐的男子快步进入大帐,一见刘表便抱拳拜道:“小人参见刘使君。”“汝乃何人?”“回使君,小人乃是樊稠将军麾下亲兵。”刘表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且将武关之事详细道来。”那亲兵也不推辞,将前因后果详细诉说了一遍,所言和蒯氏兄弟所说丝毫不差。待斥候说完,刘表问道:“那樊稠将军派你来我这大营是何意?”亲兵露出一脸媚笑,道:“启禀使君,我家将军如今正在和杨业对持,武关无备,还请使君率军前往,我家将军愿打开关门,迎使君入关。”刘表挥了挥手,道:“你且先下去,待我商议一番再做决定。”那亲兵却有些急了,口不择言道:“使君,怠慢不得啊,我家将军只有两千亲兵,杨业却有两万大军,再加上武关中还有杨延嗣这等猛将,我家将军不是对手,只怕时间一长,我家将军抵挡不住啊。”“嗯?”刘表冷哼一声,一双眸子里满是冰冷,直直地盯着那亲兵。亲兵察觉到这充满杀意的目光,顿时冷汗滚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便先请使君商议,只是还请使君尽快,若拖得时间久了,我家将军便真得抵挡不住了。”“我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闻听此言,那亲兵再不敢多言,悻悻而退。目送此人离去,刘表开口道:“异度、子柔,此事你们如何看?”蒯越谨慎道:“使君,虎牢关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凉州军是不是被张扬当成了消耗还不好说。”刘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道:“异度的意思是,其中有诈?”“不一定。”蒯良开口道:“使君,二弟的意思是,虎牢关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此事有可能有诈,但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好判断。”刘表点了点头道:“确实,若是真的,那我军便可拿下武关,此去洛阳再无险要之处可守,覆灭张扬之日可待。可若要是有诈,只怕是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二位如何看,是出兵,还是不出兵?”蒯良分析道:“使君,小人屠素为文人所不喜,所以其麾下谋士并不多。如今田丰在并州,刘伯温、法衍之辈全部在虎牢关。杨业有大将之风,堂堂正正交战少有对手,但阴谋诡计却不是其所长,在下以为,此事有八分可信。”刘表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转头望向了蒯越。蒯越沉吟片刻,道:“使君,兄长之言有理,而且看张扬对樊稠等人的安排便知道,其定然不信任凉州降将,只是并无借口对他们下手,这才将凉州降将分散于各军之中。樊稠等人心有不满也是情理之中,献关也就说得过去了。”刘表反问道:“二位的意思是,出兵?”说实话,如果能安稳下去的话,刘表并不太愿意出兵,有风险不说,还没什么回报。毕竟洛阳、并州等地肯定没他的份,就算能一举覆灭张扬,他除了能得一个空头官爵之外,再无好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实在不想干。蒯越点点头道:“使君,应当出兵,否则这事若是让曹丞相和两位袁将军知道了,恐怕不好解释。曹孟德和袁本初还罢了,毕竟鞭长莫及,但袁公路可是对荆州虎视眈眈,我军如果不出兵,难免给其讨伐荆州的借口,也对使君的名声不利。”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你刘表作为汉室子孙都不愿意勤王,让其他诸侯怎么想?袁术讨伐你不是名正言顺,哪怕是刘协都说不出什么来。刘表脸色难看,蒯越的话他不会听不出来,只是...“可万一有诈呢?”蒯越赞同道:“确实如此,虽说可能不大,却也不能不提防。张扬狡诈异常,其麾下将领也难免...有了!”刘表闻言惊喜道:“子柔可是有了对策,速速道来。”蒯越微微一笑,道:“主公何不将陈府君请来,请陈府君率军为前驱,我军为后合,如此一来,哪怕武关有诈,先中伏的也是陈府君,与我军何干?”蒯越口中的陈府君就是九江太守陈纪,陈纪乃是颍川陈家之人,祖上和荀彧的祖上齐名,或许陈纪本人并不出名,但他的儿子可是大名鼎鼎,正是后来的曹魏重臣,提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刘表迟疑了一下,道:“元方仁人君子,如此做只怕有违道义,再者说,元方虽不算晓畅军事,但应该能看出我军的谋划,如之奈何?”蒯良微微一笑,道:“此事易耳,使君可派遣一军和陈府君同行,以示我军不会拿陈府君作为消耗。而若是真的有诈,我军也可及时支援,陈府君必定感念使君之恩。”刘表沉思片刻,问道:“那我军出兵?”蒯越道:“正该如此,若是我军能先东路军攻入洛阳,我荆州军必定声名大显,主公忠心大汉之名也可闻于四海,之后哪怕袁公路心怀不轨,也要考虑一二,何乐而不为呢?”蒯良接着蒯越的话头道:“就算我军败了也可赢得一个好名声,就如同讨董时的曹孟德一般,使君何愁天下豪杰不争相前来归附?”一番话说得刘表热血沸腾,再加上怎么算都不赔,刘表当机立断道:“王威,你立刻率三千兵马前往陈府君营中,请其率本部兵马为前驱,立刻赶赴武关。我自率大军为后合,马上出发!”王威踏前一步,抱拳拜道:“末将遵命!”目送王威离去,刘表继续下令道:“刘磐、黄忠、蔡瑁、张允听令!”众将齐齐出列,抱拳道:“末将在!”“立刻整备本部兵马,刘磐为先锋,紧随在陈府君的兵马之后,若敌军有诈,立刻率军支援陈府君,若情况果如樊稠所说,则立刻肃清武关!”“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