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瞻,可曾看到公孙将军?”奔驰的马背上,马腾追上最先率军撤走的马岱,开口问道。马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根本没有任何大军经过的痕迹。”“什么?”马腾不甘心道:“怎么可能,我们出军之前明明还专门派人通知了公孙瓒,难不成幽州军也出现了意外?”“寿成将军!”就在此时,浑身浴血的李严也赶了上来,大声道:“敌将勇猛,末将不是对手,可曾汇合幽州军?”看到马腾和马岱黯然的脸色,李严心头一动,惊道:“难不成幽州军还不曾赶来?”马腾凝重道:“正方,冀州军准备如此充分,说不定幽州军也遭到了阻截,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还是先返回大营再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李严答应一声,回身大吼道:“兄弟们,不要和敌军缠斗,快撤!”待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大营终于近在眼前,不过,等待并州军的却不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大营,而是一蓬密集的箭雨。绵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只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数百名并州军成为箭下亡魂。马腾勃然大怒,策马扬刀,喝问道:“何人胆敢偷袭本将大营?”人影晃动之间,一个马腾十分熟悉,但万万没有想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辕门之上。“公孙瓒?”马腾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事情有变,勃然大怒,喝问道:“你投靠了袁绍贼子,背叛了联盟?为什么?”公孙瓒本来便十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不过在瞬间便消失不见,重新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沉声大喝道:“小人屠擅自攻打洛阳,屠戮百官,劫掠弘农王和太后,罪在不赦。陛下早已下令天下诸侯公讨张扬,本将身为幽州牧,又怎可抗旨不遵?”马腾冷笑一声,不屑道:“堂堂白马将军也成为了袁绍麾下的一条狗?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袁绍抛出了一根肉骨头吧?呸,什么白马将军,不想也是见利忘义之辈,只是不知你这条狗没用了之后,袁绍会不会走狗烹呢?”“大胆!”罗艺勃然大怒,手中银枪虚指马腾,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幽州军如何还不知晓,但你等今日却会死无葬身之地!”“子延,稍安勿躁。”公孙瓒安抚了一下暴怒的罗艺,回头大声道:“马腾将军,想你当年也为一镇诸侯,更是伏波将军后裔,但投降张扬之后可曾受到重用?凭将军之勇武、威望,竟然屈居贼寇出身的徐晃之下,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反戈一击?瓒保证,只要将军率军投降,本将可上表天子,表奏将军为伏波将军,恢复祖上荣光,如何?”“痴心妄想!”马腾长刀虚指公孙瓒,怒吼道:“不过袁绍麾下一条狗,也敢来招降本将?有种出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说实话,马腾对张扬谈不上什么忠心可言,但这些年张扬对他绝对不算差,再加上马超、马铁、马休三子全部都在并州,如果他敢投降的话,只怕三颗人头用不了多久就会送到他的面前。而且,马腾很不看好公孙瓒,虽然暂时投靠袁绍能让公孙瓒苟延残喘,但如果张扬真的败了的话,只怕袁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公孙瓒。现在投降公孙瓒,只怕之后也逃不过一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公孙瓒叹息一声,“既然马腾将军冥顽不灵,那本将也只能送将军一程了。”话音刚落,只见辕门洞开,三万铁骑狂涌而出,当先两员大将正是罗艺和单经。“马腾匹夫,放马过来,就让某来见识一下,你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和你嘴上的功夫一样好!”看到罗艺如此嚣张,马岱勃然大怒,请战道:“叔父,此贼狂妄,便让我去斩下他的首级!”“报!”不等马腾回答,一名斥候狂奔而来,喘息道:“将军,冀州军追上来了,我军已陷入包围之中!”“什么?”马腾大吃一惊,本以为冀州军全部都是步卒,追不了多久便会收兵回营,可没想到冀州军如此有毅力,如今前有幽州军堵路,后有冀州军追击,若是就这么逃回河套的话,只怕会一路都遭到追杀,只怕会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灭。“将军,如今之势,该如何是好?”“叔父,战还是撤?”李严、马岱、梁武三人围了过来,一脸焦急地看着马腾。马腾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深感对不起张扬的信任。张扬不以自己是一介降将,对自己的三个儿子尽心培养,还让将军镇守河套重地。可自己却轻信公孙瓒匹夫,遭此大败,若是照这样形式下去,只怕自己麾下的六万大军会全军覆灭在此,而兵力空虚的河套也会...不可能!主公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下定决心的马腾吐出胸中浑浊的空气,逐渐镇定下来,冰冷的目光凝聚在李严的身上,大声道:“正方,我能信任你吗?”李严大声道:“将军可是有了计划?还请只管吩咐末将,为了主公的大业,末将万死不辞!”马腾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严,厉声道:“我军虽然只有两万骑兵,却有四万匹马(并州骑兵一直是一人双骑),我留两万步卒在此阻敌,剩下四万大军由你统领,立刻撤回河套,协助平仲先生谨守美稷。”“将军...”马腾不由分说道:“正方,你千万记得,美稷城一定不容有失。”李严大声道:“将军,不若由末将来阻敌,还请将军率军撤回美稷。”“李正方,你敢抗命不成?”马腾勃然大怒道:“此战之败责任所在于我,与你等我无关,后果也自然由我来负!”稍微停顿一下,马腾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李严道:“正方,回去之后告诉孟起,让他给我报仇!”“将军(叔父)!”“你们还在等什么,莫不是要让我军全部覆灭于此?”“我等遵命!”李严三人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若是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真的会全军覆没。马腾目送李严三人率领四万大军离去,马腾缓缓拨转马头,对着还剩的两万大军厉喝道:“兄弟们,记住我们是陷阵营,对方却不过是幽州和冀州的土鸡瓦狗,不要退后,你们的家人自有主公来赡养,记住主公说过的话,哪怕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轰!”狂乱的马蹄声响起,三万幽州铁骑率先赶到,黑压压的幽州铁骑就如同一条奔腾咆哮的河流,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庞大杀气滚滚而至。虽然白马义从已经全军覆灭,但剩下的幽州铁骑也不是什么土鸡瓦狗,比之当年的凉州铁骑也分毫不差。只是率领他们的那名将领已不再年轻,伛偻的身躯看起来无比苍老,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当年的白马将军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而更远处,一条粗壮的黑线正向此处缓缓入冬,马腾清楚,那一定就是袁绍的冀州军!不过,冀州军并没有径直冲来,而是在距离战场数里的地方缓缓停住,派出无数的斥候侦查着整个战场。袁绍跃马扬鞭,一脸洋洋得意道:“此战若胜,河套可一鼓而下,听说孟德和公路还被阻挡在大河以南,若是我军能够先行攻打下并州的话,便能顺理成章的占据并州,如此一来的话,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哈哈哈。”郭图凑到袁绍马前,一脸谄媚道:“主公,要不要属下去暗中吩咐一下颜良、文丑等将军,让他们暗中把公孙瓒...”边说,郭图边用手比刀,缓缓地划过自己的喉咙。看见袁绍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动,沮授连忙道:“主公,此计不妥。”袁绍眉头一皱,问道:“则注觉得有何不妥?”沮授仿佛没有察觉到袁绍的不悦,依旧开口道:“主公,赢了此战不过是第一步,之前不是还逃了四万并州军,据授猜测,他们一定退回了美稷城。而徐晃还有一万大军屯驻于风陵渡,并州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狡兔还没死,走狗怎可烹?”略微停顿一下,沮授继续道:“虽然如今幽州残破,但公孙瓒在幽州仍然有不小的号召力,所以,公孙瓒必须死,但不是现在。等我军能彻底拿下并州的时候再杀公孙瓒不迟,主公以为如何?”袁绍大笑道:“则注果然老成谋国,此言大善。”郭图同样赞道:“军师果然智谋卓绝,在下不如。”但谁都没看到,他的眼中嫉妒之色越来越浓,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要知道,当初可是郭图冒着被杀的风险前往蓟县说服了公孙瓒,但袁绍刚才的一番话好像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沮授的头上,这如何能让郭图甘心?“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盯着那个和袁绍并肩的身影,郭图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