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商税敲定下来的寇准没歇息片刻,立马风风火火地便拉着沈富前来向张扬汇报。于是,刚刚送走周仓和裴元绍的张扬见到的便是瘦弱的寇准拉着气喘吁吁的沈富狂奔而来的可笑场景。“主公,商税定下来了。”张扬看了一眼寇准,又转头看向沈富,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这小老头不会让人坑了吧?沈富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开口道:“富参见主公。”说完,不露痕迹地朝张扬点点头,算是顾及了寇准的面子。“进大堂再说。”张扬将两人引入大堂,寇准便迫不及待道:“主公,方才晋阳城中大小商贾,还有两个幽州商贾前来户部,说是有意涉足盐、煤等事项。下官于此道并不精通,便请了仲荣一同参详,算是大致确定了下来。”张扬点点头,道:“也好,礼部暂时也没什么事,仲荣便多帮帮平仲。”沈富抱拳道:“下官遵命。”“说说吧。”张扬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本将麾下两员大将亲自出手,那些商贾想必是丢盔弃甲吧?”“不敢。”寇准谦虚了一下,开口道:“所来商贾过多,时间太紧,具体之事还没有商议,属下只是把商税大致商定了出来。”“哦?不知平仲要了几成?”寇准道:“五成,五成纯利,户部和官府不参与任何的经营与开采,那些熟练的老匠人需要由那些商人自己去雇佣,官府只负责监管。下官也敲打过他们,严令不准欺压匠人。”张扬苦笑一声,不准欺压匠人是他定下的规矩,但他只是吩咐寇准要三四成纯利便可,没想到寇准还是要了五成。张扬略微沉吟了一下,转头问沈富道:“仲荣,据你估算,这些商人有多少利润?”作为一个天下知名的大商贾,沈富也曾倒腾过私盐,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他一清二楚,此刻也不需要多做计算,开口便道:“刨去人工和运输,大概有六七成,不过不管是盐还是煤,都是硬通货,各地百姓都离不了,根本不愁销路,所以这些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利润稍微薄了一些,主公无需担心。”张扬点点头,道:“仲荣说没问题,那我便放心了,其实按本将的意思,打算连制铁和战马一般都交给商人来打理,户部也能轻省不少。”“万万不可。”寇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大声道:“主公,盐和煤倒还罢了,河东有盐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并州也有大量的煤,卖一些也无妨。可并州缺铁,若是再将制铁坊交给商人,这些商人只认利益,若是把铁都卖了,那我军将军连铁甲和兵器都不整备的话,又如何上阵杀敌?战马乃是国之大畜,我军虽多,但不可资敌啊。”“平仲稍安勿躁。”张扬安抚了一些寇准,解释道:“你只看到商人逐利,但未曾看到商人可互通有无。就如平仲所说,并州缺铁,连保证我军将士的铠甲、兵器都难,又如何向其他州郡贩卖?”这下轮到寇准不解了,“那主公将制铁坊交给商人有何用?”张扬微微一笑,道:“平仲,商人不只会卖,还会买。若是户部从他们的制铁坊为将士们购买兵刃、铠甲,这个开销可大?他们可愿意从其他州郡买进铁器来装备我军?金银都是死物,若是能换成铠甲、兵刃和粮草,平仲说值不值得?”“那自然是值,可是...”寇准迟疑道:“其他诸侯那里,铁也是严令禁止的,这些商人能买到?”张扬一笑,道:“这点还是让仲荣给你解释吧。”“下官遵命。”沈富应诺一声,看着寇准道:“平仲,当初我刚投到主公麾下,为主公行商的时候,主公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深以为然,甚至有钱能让磨推鬼。钱能通神,只要有利润,这些商贾便会如同闻到腥味的恶狼一般蜂拥而上。袁绍可以禁止将铁卖给我军,但他麾下的那些世家大族可能办到?私盐屡禁不绝,大汉严禁将铁卖给胡人,但那些胡人还是有不少的铁器,为何?利益动人心,只要有利益,这些商贾便会想尽一切办法。而且就算不成,只是户部跟他们购买铁器便是,我军没有任何损失,平仲以为呢?”“不只如此。”张扬接言继续道:“平仲仔细想想,军中的兵器、铠甲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会损耗,而有了损耗便会去他们的制铁坊进行补充,所以为了赚钱,这些商贾到时候一定会推动本将连年征战。到时候,我军完全可以先跟他们拿兵器、铠甲,然后再以战利品抵钱,这无本的买卖,可做得?”“而且,制铁坊不可全部交给一个商贾,要分割开来,谁做得好,我们便买谁的。这样不只可以不用担心铠甲不够坚固,兵刃不够锋利,还可刺激他们将铠甲和兵刃造得更好。平仲想想,到时候我军拿着不要一文钱,但却比其余诸侯坚固数成,锋利数成的铠甲兵刃,这大战岂有不胜之理?”寇准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主公大才,准不及也。”张扬微微一笑,道:“战马也是同理,这些商人是可以将战马卖到冀州、卖到兖州甚至卖去扬州,但那个价钱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这运送地越远,成本越高,风险也越大。曹操、袁绍、袁术等人是有钱,买个几千上万匹战马还可以,但更多呢?相反我军却可以吃进大量的战马,用他们交的商税买他们的马,这个买卖可划算?更别说并州如今还自己造钱,大战的战利品也能抵钱,虽然不能说是无本买卖,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和制铁坊一般,马场同样可以分割给数名商人,我们只要最好的。这样必然逼着他们培育优良的战马,到时候我军有比敌人速度更快、耐力更好的战马,何愁不胜?”商业带动战争,这个观念在后世一点都不稀奇,但此时却根本没人想到这一点。寇准无疑是个聪明人,经过张扬这么一解释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清楚地看到了其中的好处。而且,张扬的用意可不只这么一点,只要商业发展起来,想要停下来可不简单,这势必会增加汉人的侵略性。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从今往后只有汉人去征服别人的份,什么五胡乱华、八国联军都将不可能再上演。寇准点了点头,道:“如果按主公所说的,这些商贾基本上就和整个并州或者说我军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问题是,长此以往下去,这些商贾便会有尾大不掉之势。这些商贾控制着兵器、铠甲、食盐、战马,而且还有无数的财富,势必会蓄养无数的家丁,若是他们有了不臣之心,后果不堪设想。”“这不就是户部的作用了吗?”张扬微微一笑,道:“从这些地方省下的官员完全可以安排到监察这些商贾上来,而且最好能制定出一套完善的制度,比如说并州不管商贾和世家,全部不准蓄养家仆、食客,囤积兵刃,否则的话,便形同造反。下手一定要狠,这世界上想要赚钱的人多了,哪怕将这批商贾全部杀完,只要还有钱赚,那便会有新的商贾出现,完全不需要担心。”寇准眉头一皱,道:“可是如此一来,商贾们难免会心生不满,他们赚了钱却没处花,这样也不好。”“那便把他们的地位提一提。”张扬沉声道:“从前不准商贾穿蜀锦,但私底下谁管得了?现在就不妨放开,随意他们去折腾,草原上的女人,要多少卖给他们多少,只要是享受之事,那就别跟这些商贾吝啬,平仲以为如何?”寇准振奋道:“妙啊,只是享受便随他们折腾,他们再也不需遮遮掩掩,还不会我军的统治造成任何威胁,果然好计。”沈富也一脸庆幸道:“幸好主公不曾经商,不然哪有富的钱赚?”“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道:“此事要加快,仲荣你多帮帮平仲,来年开春之后恐怕安稳不了。”寇准一楞,问道:“主公,又要打仗?”“不是我想打。”张扬苦笑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冀州那里不安稳,我们也只能跟着动起来。”“冀州...”寇准问道:“袁绍又准备攻伐我军?”“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粮草。”张扬不屑道:“秋天那场蝗灾冀州受灾严重,袁绍根本拿不出那么来粮草来攻伐我军,但是根据细作的情报,袁绍恐怕是想拿下幽州来弥补冀州的损失,顺便恶心一下我们。”寇准迟疑道:“那主公是想率军帮公孙瓒守住幽州?只怕马超将军和马岱将军,以及当初死战河套的将士们会有怨言,容易军心不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