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四五岁上下的男子,样貌算不上出众,一张国字脸扔到人海中绝对显不出来。但他那一身出尘脱俗的气质却如何都掩饰不住,一双眸子里闪烁着踌躇满志的光芒,十分深邃。他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张扬,聆听着张扬为自己解说当今天下的情况,系统虽然给了他们这些召唤者记忆,但都是强行灌输进去的,融会贯通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此人正是原本历史中的前秦丞相王猛,帮助苻坚一统北方的那位,他活着,苻坚纵横无敌,而他一死,苻坚便有了淝水之败。王猛的身份被设定为太原王氏的旁支子弟,家贫,但自幼喜好读书,可惜的是在王氏一族中并没有受到重视,此次张扬出征,他便悄然跟在身后,并在这最适合的时候现身,准备赢得张扬的赏识。张扬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将目前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而王猛则陷入了沉思之中。张扬并没有催促,而是摘下腰间的羊皮囊疯狂地向口中倒着清水。军中不得饮酒,这项军规遵守的人不多,甚至张扬也破过例,但在这次大战之前,张扬想保持清醒,而且此次出征是轻骑,根本就没有带酒水,京兆又是一片白地,哪怕想喝都没地找去。王猛沉默半晌,开口道:“主公犹豫地是不知该覆灭夏侯惇,还是应该趁机攻打洛阳?”张扬点了点头,脸色十分平静,但心中却闪过一丝惊喜,要知道他刚才只是平静地叙述了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说自己心中的想法,但王猛却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不亏是智力99的大牛。王猛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告诉张扬该怎么做,而是反问道:“丞相,打哪里不应该看哪里好打,而是应该在打得过的基础上分析,打哪里对丞相的帮助最大,或者说对曹操的削弱最严重。”张扬来了兴趣,便开口道:“那还请景略为本将分析一番。”王景也不推辞,起身对张扬抱拳一礼,然后来到舆图之前,指着洛阳道:“丞相,如今京兆已经是一片白地,所以攻破洛阳不会得到任何的人口和钱粮,除了敌军的那一点辎重之外,我军不会有任何收获。而夏侯惇率军支援许昌,洛阳至少要留一名副将镇守,路昭和朱灵,此两人都是无名之辈,哪怕全部被丞相斩杀也无甚用处,起不到震慑敌军的作用。”听到这里,张扬明白了过来,接着道:“夏侯惇是曹操麾下第一大将,而夏侯氏和曹操如同宗族一般,在曹军中的威信仅在曹操之下,哪怕夏侯渊和曹仁都无法比拟。如果能够斩杀夏侯惇,必然会让曹操痛彻心扉,可对?”王猛笑道:“没错,不过据丞相所说,这夏侯惇可是一员军中宿将,本身的武艺也相当不凡,要杀这独眼苍狼只怕是不太容易。”“不容易?”张扬咧嘴一笑,森然道:“只要不是杀不死的神仙,那在本将眼中就没有什么容不容易,独眼苍狼...本将这次就让他变成死狼!”杀掉夏侯惇的好处不言而喻,作为曹军第一大将,就和曾经的桥蕤之于扬州军一般,夏侯惇一死,定然能够对曹军的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换位思考,如果高顺被人阵斩的话,并州军以后再遇见这支大军未战便会先弱上三分,再打这仗将会容易不少。王猛并没有觉得张扬狂妄,想要争霸天下的人,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这种人,值得他王猛前来辅佐吗?这次君臣对算得上皆大欢喜,张扬对王猛的能力很满意,而王猛对张扬的雄才大略也很钦佩,两人一见如故,狼狈为...君臣相得,颇有一番贤臣明君的模样。张扬继续道:“夏侯惇当初率领一万大军进驻洛阳,这次回援必定要留下一定的人手镇守洛阳,否则洛阳一鼓可下。本将推算,夏侯惇率领的大军最多不会超过八千,但也不会少于六千,否则他的回援将会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不知道夏侯惇这支大军是新军,还是老兵。”“这其实不重要。”王猛笑道:“丞相麾下应该都是骑兵吧,猛粗略地观察了一下,人数大约在五千上下,而且还是一人双骑,士卒看起来杀气腾腾,眉宇间充满着漠视,对生命的漠视,这应当是一支精锐之师。就凭这五千大军,夏侯惇哪怕把洛阳城的一万步卒全部带出来,也定然不是丞相的对手,若是能找个有利地形的话,或许可以勉强自保,可若是没有地势之利,战败则是必然的。所以,我军目前应该找到一处有利战场,送夏侯惇一程,丞相以为如何?”“景略虽然不曾带军,但眼光着实老辣。”对于自己麾下的大军,张扬从来不谦虚,“这支大军是曾经的西凉铁骑,董卓的麾下,被本将收编之后从数万大军中挑出了一万人,随本将纵横南方,后来百战余生,就剩下这么五千人了。不是本将自夸,没有五倍的兵力,根本别想覆灭本将这支大军。”随后,张扬又把并州军制定新军规的事跟王猛说了一遍,这可是机密,同时张扬也是在告诉王猛,知道了这些事,若是不想为我效力,那便准备死在这里吧。王猛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问道:“不知此事是何人提出的?果然大才,猛当前往请益。”“此事是伯温提出的,还有军中将校的完善。”“刘伯温?”王猛眼前一亮,道:“闻名久矣,恨不能相见。”张扬哈哈一笑,道:“会有机会的,不知景略可愿为本将效力?”这话其实有点多此一举,如果王猛不想给你张扬效力,那还费这么多话干什么,装傻逃掉不好吗?凭王猛的脑子,这其实并不困难。不过张扬还是问了,这是必须的步骤,用来确定君臣的名分。王猛一脸严肃,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拜道:“太原王猛,参见主公,今后愿凭主公差遣,绝无二话。”“景略请起,我得景略,如文王得姜尚,齐桓遇管仲矣。”张扬这话口气不小,也有足够的礼遇,把王猛比作姜子牙和管仲,绝对算得上重视。不过王猛更看重的是张扬的自比,把自己比作周文王和齐桓公,这志向,还需要多说吗?一把扶起王猛,张扬继续道:“景略初来,骤然得高位不是好事,不如来本将的丞相府做个长史,如何?”丞相府长史,这并不是大汉的官,而是张扬这个丞相府中的官,只对张扬负责,说白了,如果把张扬这个丞相府比作一个王国的话,这个长史就相当于丞相,仅在张扬之下。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近职,张扬的丞相府一直是个空壳,除了张扬这个丞相之外,就只有法正这个书佐,其余各长史、司马、从事全部空缺,王猛也算是开了一个头,也完全能够看出张扬对他的重视。“长史位高而权重,猛初来之人,怎敢觊觎如此高位,为一从事可也。”“景略莫要自谦,凭你的本事,来日坐本将这个位置也是绰绰有余,此事便这么定了。”张扬说的位置,自然不会是他主公的位置,而是指王猛之才能做丞相,这可是极大的看重。“如此,猛便愧领了。”王猛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凭他的能力,做一个长史绝对是屈才了,但就如张扬所说的,他不足的是资历,这需要时间,急切不来。两人重新坐定,张扬问道:“景略觉得,我军应该在何处送夏侯惇一程?”王猛道:“主公,夏侯惇乃是宿将,定然也清楚我军都是骑兵,所以在平原上时,其一定会小心翼翼,我军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哦?”张扬道:“如何做?”王猛伸手在舆图上一点,问道:“主公觉得此处如何?”“荥阳?”张扬眉头紧皱,不解道:“这荥阳可是一座坚城。”“那是从前。”王猛道:“诸侯与主公那场大战之后,猛曾专门去瞻仰了一番这兵家要地。听闻当年曹操曾率军猛攻荥阳,主公与诸侯大战的时候,军师也曾率军屯驻在荥阳。但据猛观察,荥阳已经残破不堪,靠河的那面城墙只要稍微加一把力就会垮塌。夏侯惇从虎牢关出来之后定然会路过荥阳,如果我军此时出现,夏侯惇定然会退入荥阳坚守,如果我军此时一举摧毁那面残破的城墙,主公说夏侯惇会如何?”“请君入瓮?”张扬笑道:“景略果然足智多谋,夏侯惇想要逃进荥阳城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典韦何在?”随着张扬的大喝,典韦应声入帐,大声道:“末将在!”“传令全军,我们不去许昌,立刻改道,前往虎牢关外埋伏!”“遵命!”典韦应诺一声,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