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荥阳城内外双方人马勾心斗角之时,一支大军已经从兖州的延津进入了河南尹,目标直指怀县,中途根本没有任何的耽搁。怀县的县衙中,甘宁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一年的时间,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别说大战,他连一个敌人都没遇到过。每日在黄河上面游弋,他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打渔的了。本来以为这次能捞到一场仗打,可没想到张扬又是让他带在怀县这个破地方。对于有知遇之恩的张扬,甘宁心怀感激,并且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但他就好像一个天生的恐怖分子,一日不打仗就浑身难受。原本整个并州都在修养生息的时候还好上一些,但如今明明知道荥阳那里有一场大战,可他却不能参与其中。这种感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怀县县衙后院,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座花园,但甘宁却把这里当成了校场。赤裸着上身的甘宁正在校场之中练武,一柄银鳞分水刀舞得寒光阵阵。周围的亲兵早已见怪不怪,他们这位将军什么都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上呆的时间太长,就是不喜欢穿衣服。“喝!”随着一声暴喝,一棵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小树被甘宁一刀劈成了两段,截口光滑,没有一点毛刺。再看手中的分水刀,依旧寒光闪烁,一点缺口都没有。“好刀啊!”苏飞在旁边一脸羡慕地盯着甘宁手中的宝刀,忍不住开口赞道。对于甘宁位在自己之上,苏飞并没有不服,自己这位小兄弟的本事他从很早以前就清楚,而且早在他向张扬推荐甘宁的时候他就清楚会有现在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苏飞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哪怕把这个水军都督给他,他也未必能够做好,继续如此的话,安心做个水军副都督也不是什么坏事。甘宁笑着对苏飞道:“兄长若是喜欢,此次立些战功再问主公讨要一柄便是,主公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舍不得。”“难啊。”苏飞叹息道:“在这北方,少有我们水军出动的机会,这次听说主公已经在荥阳围住了夏侯惇,曹操跟个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兵,哪有你我兄弟立功的机会?”听到这话的甘宁神情同样一阵落寞,苏飞所说的话,同样是他心中所想,北方的水军真的很难有用武之地,甚至北方各诸侯中,拥有水军的人都寥寥无几,因为水军真的是一块鸡肋。北方难以跨过的河就那么几条,为了这个就养一支水军,粮草、军饷倒还罢了,打造战船那可不是小钱。有那些钱粮完全可以再拉起一支大军,为什么要养一个废物一般的水军?张扬也就是在荆州缴获了不少的战船,否则的话,他也未必会花费钱粮时间去打造战船。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历史上,曹操在一统北方之后才开始在玄武湖训练水军,用得还是毛阶、于禁两个根本不懂水战的将领。至于说渡海而战,那更是一个笑话。这个时代的船,哪怕是最大的楼船也同样很不安全,因为楼船底尖上阔,船的甲板上又有至少三层楼一般的建筑,导致重心很高,抗风暴的能力很差,可能一阵大风就能把船吹倒。这种船在大江上航行的风险都不少,更别说是去海里。当初张扬能够把这些战船安然运回河东,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他把战船绑在一起,增加了战船的抗风暴性,否则哪怕只是在近海上走一圈,能回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回到并州的甘宁地位很高,水军都督虽然不是个常备官职,但地位却完全可以和徐晃、杨业那四个可以独领一军的大将相比拟。但是,这却让甘宁更加觉得不舒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功劳不值得这个地位,总憋着一股气想要立功。不过甘宁终究不是苏飞,他的年纪更小,拼劲也更足,稍微落寞了一下便笑道:“兄长无需如此,主公志在天下,怎会没我等的机会?暂且蛰伏罢了,而且我等在水上是蛟龙,上了岸同样是猛虎,又怕得谁来?”“报!”甘宁话音刚落,一名小校大步狂奔而来,抱拳道:“将军,怀县东南五十余里处发现敌军!”甘宁和苏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兴奋和战意,甘宁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人马,由谁领军?”“大约三千人马,中军大旗上写着一个曹字,应当是曹军大将曹仁。”“曹仁?”甘宁迟疑了一下,曹仁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些年跟随曹操南征北战,曹仁虽然算不得最显眼的一个,但谁要觉得他好对付,那恐怕会死得很惨。苏飞却兴奋道:“兴霸,犹豫什么,我们这次出征带了近六千水军,双倍于敌,击败曹仁不是问题。”“我知道。”在成为一军主将之后,甘宁少了很多当年的毛躁,遇事也更愿意思考一番,而不是先拿手中的刀枪说话。“可问题是,我军关乎主公那五千铁骑的安危,我们若是出兵,胜了固然欣喜,可败了又该如何?我等身死事小,若是连累了主公,那真是万死莫辞了。”“怎么可能?”苏飞大有被功劳冲昏头脑的意思,开口争辩道:“我军有六千将士,哪怕留下一千看守战船也还有五千人,几乎双倍于敌军,怎能不胜?”“此事却是未必。”甘宁凝重道:“曹操狡诈,郭嘉足智多谋,听闻军师都曾吃过他的亏,谁知道曹仁这三千人马是不是敌军的诱饵,若是中了敌军的计谋又该如何?”“这...”苏飞明白了甘宁的意思,但他有些不甘心道:“这么好的机会,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了不成?兴霸,你应该知晓那些并州军说你我不过是矮子里面的将军,若非主公没有水军,怎么也不会轮到你我来当这个水军正副都督,而且还有人对你我地位颇高有些不满。但若是这次能斩杀曹仁,则这些谣言将会不攻而破,你我当这个水军都督也心安理得,如何?”甘宁犹豫半晌,苏飞说的话其实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哪个地方都有派别,就比如曹操的麾下就有颍川世家和寒门之别,世家的领头人自然是荀彧,而寒门的领头人则是郭嘉,像诸葛亮这种就有点不伦不类,论家世,他算世家,但颍川世家却未必会接受他,但他又不能算在寒门之中,所以他在曹操的麾下颇为尴尬。张扬麾下同样有这种问题,众将中资格最老的自然是周仓、裴元绍、林冲这些从南阳起便一直跟着张扬的黄巾军老将,剩下便是高顺和杨业,他们功绩高,资格老,地位无人可撼动。而他们之后,徐晃是个降将,平日里颇为低调,岳飞又是后起之秀,也高调不起来。但这些人不管是战功还是个人能力都已经得到了认可,别人不会说些什么。但甘宁和苏飞这一个水贼和一个降将混在其中就十分尴尬。不过张扬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无人能比,所以也不会出现什么互相争斗的场面,但闲言碎语却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张扬也不能让大家都不说话吧。而军中最重的就是战功,只要能斩杀曹仁,对他们两人的所有怀疑将不攻自破。空气瞬间沉寂下来,苏飞一脸紧张地盯着甘宁,甘宁则埋头沉思,天人交战,看起来十分为难。半晌之后,甘宁猛然抬头,对苏飞摇了摇头道:“兄长,此事不妥。主公不以我等出身卑微,不仅将你我提到如此高位,还将他的后路交给了我们,这是何等的重用,若是我们随意出战,万一有个闪失,可曾对得起主公的信任?”“也罢。”苏飞也放下了心中那点执念,坦然道:“兄弟,哥哥也是觉得主公如此厚恩,若是不立点功劳,总觉得对不起主公的信任,既然兄弟你觉得不妥,那此事哥哥便不再提。”甘宁立刻吩咐那小校道:“派斥候牢牢盯住那三千人马,一个时辰回报一次,若是他们是去夹击主公的,那本将就少不得要出手了!”“遵命!”小校应诺一声,大步离去。甘宁转头对苏飞道:“兄长,劳烦你传令全军,加强戒备,这支曹军也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肩负着主公的退路,万万不可有失。”既然已经打消了心中的杂念,苏飞也不再多想,右拳撞胸一行军礼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不给敌军可趁之机。”“等等!”就在苏飞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甘宁猛地把他叫住,吩咐道:“兄长,立刻派人给主公传信,让主公有所准备,另外询问一下主公,需不需要我军吃掉曹仁。”苏飞楞了一下,问道:“将军,你不是说...”“那是主公没有命令,若是有的话,我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末将遵命!”苏飞闻言大喜,迈开双腿就向外奔去,只有声音还回荡在县衙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