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激昂的战鼓声猛然一变,鼓点不再那么密集,反而变得十分迟缓,但鼓声却大了不少,仿佛重重擂在众人心间一般。本来还在向前狂冲的凉州军瞬间止住了前冲之势,弓箭手继续向前散射,而重甲步卒则掩护着长矛兵和弓箭手缓缓退后,径直向着岸边而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散成一团的并州军重新开始集结阵形,背后便是滚滚大河,但却没有一人胆怯。重甲步卒位于战阵的最前方,将手中大盾向地上狠狠一砸,一面钢铁盾墙瞬间矗立在并州军的最前方。奔腾的铁蹄却没有立刻停下,杨业率领着三千铁骑在万余曹军的注视之下呼啸而过,所有孤立于战阵之外的曹军溃兵全部被杀。当然,曹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袍被屠杀,一蓬蓬箭雨从曹军阵地之中升起,向着混乱的战场攒射而下。可惜的是,对于装备着精良铁甲的并州军来说,箭矢的所造成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大约只有近百个倒霉蛋被射中没有铠甲保护的面部、或者被射中**的战马而造成了伤亡。但并州军的投枪却也不是为了好看的。整齐的一轮投枪落下,并州军没有耽搁,拍马便走。呼啸的铁蹄声中,并州军放弃了对败兵的追杀,绕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河岸边上,汇入并州军的大阵之中,就如同一滴汇入河流的水滴,除了泛起一圈涟漪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痕迹。看到这一幕的郭嘉脸色有些难看,长叹一声,道:“毫无破绽,除了那支新降的凉州铁骑有些慌乱之外,张扬的并州军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想来哪怕是当年那支纵横天下的大汉雄狮也不过如此。”“没错。”一旁的荀攸同样一脸感叹道:“闻鼓而进,鸣金则退,进而不乱,退而不慌,数万大军如同一人般如臂指使,进退之间转换异常圆润,没有丝毫生涩之感。重步卒主动掩护长矛兵和弓箭手,长矛手则随时准备刺击靠近的敌人,长弓手更是了不得,他们射出的长箭几乎是在随着并州铁骑的脚步来移动,但却没有哪怕一支长箭射中自己的同袍,这等本事,骇人听闻...”“主公,我军后路已断。”郭嘉转头对曹操道:“并州军两倍于我,其中只少有一半是骑兵,此地距离函谷关至少百里,我军若是敢退,并州军势必会尾随追杀,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哪怕我军能安全退回函谷关,并州军依旧可以走水路绕过函谷关继续追击,我军这两万人想要安然返回许昌,难。”一个难字,郭嘉说得苦涩无比,作为曹操的智囊,说他是曹军的大脑都不为过,可如今的大脑却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只能靠身躯来硬拼,最重要的是比力量还比不过人家,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讽刺。“主公。”荀攸长吸一口气,道:“并州军背水结阵,但却未必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并州军的战船就停在河边,若是战事对并州军稍有不利,他们一定会想着逃命,当今之计,唯有正面破敌。只要能正面击破并州军的战阵,此战我军必胜。”曹操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心,道:“也就是说,我军除了正面决战之外,连撤退都成了奢望?”郭嘉和荀攸都没有说话,一起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曹操。“既然如此...”曹操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怒喝道:“那便正面破敌,拼死一战,本相又何惧之有?此战若胜,从此并州军必定不敢南顾,若败,本相与尔等同死!今日本相就站在这里,哪怕只剩我一人,也要手提宝剑,发起冲锋!”“杀!”回应曹操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曹操身为丞相尚且准备拼命,更何况他们这些兵卒?一时间,曹军将士本来因为首战失利而低落的士气迅速攀升,所有曹军将士的眸子中都充满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意。曹操不愧为兵法大家,哀兵必胜的精髓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士气已经充分被调动了起来。但是,如果细想一下的话就能发现,曹操这是没底气,自己便把自己放在了劣势的地位上,虽说曹军也确实是劣势,但他却没有必胜的决心。要知道曹操可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但他如今却说着拼死一搏的话,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当然,曹操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没有骑兵便天然处于劣势,骑兵的机动性不是说说而已。不客气地说,在热武器出现之前,骑兵就是陆战的王者,虽然不能说有骑兵便必胜,但实力相近的两股势力,无疑是拥有骑兵的一方更加占据优势。而且斥候损伤殆尽的恶果在此刻显露无遗,如今整个战场都在并州军的监视之下,曹操想搞一点小动作都搞不出来。曹操不是没想过对付骑兵的办法,比如陷马坑,可是并州军的步卒同样不差,在拥有步卒的时候,张扬可不会傻乎乎地派骑兵来正面冲击他的大阵。而他又不能将自己阵地的周围全部挖上陷马坑,如果那样做的话,能不能对付并州骑兵还不知晓,但对他的大军绝对会造成影响。其实如果不是失去了斥候的话,对付骑兵的办法也不少,挖两道壕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他要是敢这么做,并州的骑兵随时都能上来骚扰,一道壕沟若是不填进数百条人命,根本别想完成。最重要的是,张扬岂会任由他从容应对?就这么说两句话的功夫,并州军已经重新列好大阵。位于阵中的张扬看着曹操色厉内茬的表演,忍不住哈哈大笑,环顾左右道:“曹阿瞒也打算拼命了吗?这种滋味应当不好受吧,当年曹孟德纠集各路诸侯围攻本将,逼得本将不得不行险,可曾想到今日?这种实力不足,却连兵行险着都做不到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哈哈哈。”马超摇头道:“明知实力不足,却还要挑衅我军,若不是他主动出兵的话,我军也未必会想占据京兆,若是他谨守大河,说不定此战还能僵持下去,真不知这曹孟德在想什么。”张扬摇摇头道:“孟起,你以为这些曹操看不出来?但他必须选择于我军一战,否则的话,他便不是曹操。”“嗯?”马超有些不理解,问道:“主公,既然曹操都清楚,那为何不积蓄实力,以待时机?”“因为他等不起。”刘伯温开口解释道:“距离那场大战不过才一年,但我军却已经凭借商人恢复了元气,一次出动两三万大军不成问题,如今更是将凉州也收入了麾下,若是任由我军如此发展下去,曹操可是我军的对手?别看他占据了豫州和兖州这两个富庶之地,但他却还没有恢复元气,岂能不急?只要解决掉我军,他便能占据我军的成果,孟起,换成你,你会怎么做?”对于内政上的事,马超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但他不傻,还是能看出这里面的一点门道。“明知不敌依旧要战是为不智。”马超仔细想了想,道:“若是换成末将,末将应该会学主公的治政,毕竟不管是兖州、还是豫州,都比并州更加富庶,若是使用同样的施政之法,并州和凉州完全不是对手,到时候急的就会是主公,而不是末将,曹操为何不如此做?”刘伯温诧异地看了马超一眼,他本以为马超一定会说战过一场便是,但却没想到马超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道马超还有治政的天赋?不过此时却没时间细想此事,刘伯温为他详细解释道:“不是曹孟德不想,而是不能。并州世家不多,主公也从来没有依靠过这些世家,所以主公可以任意拿捏这些世家,不管是想要捏扁还是搓圆,都是主公一句话的事,就如同河东卫家,主公甚至都不需要露面便举家被破,曹操可能如此?”“不说曹操有没有这个魄力,只说他如今的后勤总管荀彧便是颍川荀家的家主,其余荀攸、杜袭、赵俨等辈都是颍川世家之人,郭嘉虽然不是世家子弟,但他是颍川人,和荀彧等人关系密切,试问曹操可能对世家动手?不对世家动手,哪里有土地分给百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马超开口还想问些什么,却不想张扬突然开口道:“噤声,曹孟德准备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