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法正启程十日之后,徐州下邳州牧府中。吕布看着堂下不卑不亢的法正,突然感到一阵滑稽之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当年他在丁原的麾下,独自领军的第一仗就是和张扬打的,如今张扬居然要和他结盟?“你且先下去休息,待本将好好思考一番再给你答复。”法正也没希望吕布能够立刻答应下来,便抱拳道:“那便请温侯尽快一些,若是等到曹操挥军而至,只怕我家主公想帮温侯也帮不了了。”“大胆!”吕布身上浓郁的杀气四溢而出,喝道:“你莫非在威胁本将?”要知道吕布征战一生,如今虽然已处在一名武将巅峰的尾巴上,当那一身杀气却不可小觑,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只怕是在这种压迫下,想要开口都难。但法正是谁,张扬的武艺不如吕布,但杀得人可绝对不比他少。而且吕布更像是一个武将,张扬则是枭雄,张扬那一身久居人上养成的霸气可不是吕布能具备的。所以吕布的杀气或许能镇住不少人,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法正。“不敢,谁敢威胁大名鼎鼎的九原虓虎?在下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莫非将军以为自己能稳赢曹操?那在下没有二话,立刻返回并州。”若是换成早些年的吕布,定然二话不说,先宰了这话中带刺的小子再说,但多年的辗转流离让吕布学得乖巧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一般,做什么事根本不考虑后果。“你且先去,三日之内,本将必然给你一个答复。”“多谢温侯。”法正抱拳一礼,躬身而退。待法正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吕布这才对一旁的亲兵道:“去将军师请来。”亲兵领命而去,等不多时,步履匆匆的陈宮赶到大堂之上,只见吕布竟然在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在发呆,不由奇怪道:“主公深夜相招,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吕布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问道:“小人屠的使者到了,军师可曾知晓?”这么大的事,陈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略有耳闻,不过张扬的使者所为何来?”“说出来军师可能不信。”吕布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道:“本将也有点不敢置信,小人屠居然要与本将结盟。这还真是世事无常,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他小人屠竟然敢和本将结盟,莫不是觉得本将将之前的事都忘了?”“主公这是不打算结盟?”“那是自然!”吕布怒道:“若不是他小人屠,本将岂能落到今日这副田地?结盟,做梦!”“若宮觉得主公应该和小人屠结盟呢?”吕布眉头一皱,若不是他知道陈宫对自己没有二心的话,定然会觉得他是不是准备另投明主。不过就算如此,吕布心气依旧不平,强忍怒气道:“为什么,军师倒是给本将一个解释。莫非军师已经知道小人屠准备支援我军一批军马、铠甲,这才让本将答应?”“战马、铠甲?小人屠还准备支援我军这些?看来他也是急了。”陈宫喃喃自语一句,郑重对吕布道:“主公,宮觉得哪怕小人屠什么都不给,只是空口白牙,我军也应该真心和其结盟。”“为什么?”吕布不解道:“别跟本将说他小人屠大发慈悲,准备接济本将,此次结盟若是他没有什么意图,打死本将都不信。”“意图自然是有的。”陈宫何等聪明,若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的话,他也别当什么军师,自杀算了。“小人屠的意图无非是想靠我军牵制曹操罢了。”“那便是了。”吕布断然道:“想让本将出兵助他夹击曹操,痴心妄想!”陈宫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自己这位主公不仅没有城府,甚至连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就凭这样,怎么和曹操、张扬、袁绍这等诸侯斗?可能吕布唯一的好处便是对自己算是言听计从吧。陈宫开口为吕布解释道:“主公,小人屠并不是准备让我军出兵助他攻打曹操,而应该是曹操准备攻打徐州了。”“什么?”吕布有些不敢置信,问道:“曹操不是正在函谷关和张扬对持,怎么会来攻打徐州?”“是在对持不假,但曹操占尽下风,张扬若是真想覆灭曹操,无论走大河,而是从武关进军都可,岂会被一座函谷关拦住?只是受限于刚刚拿下凉州,张扬无法发动大战罢了。”“曹操想和张扬对决,目前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据我猜测,其应该是已经和刘表、袁绍结盟,暗中使他们两人出兵,给张扬施压,然后他本人调转枪头,先攻伐徐州,只要能将徐州收入囊中,不管是对张扬还是袁绍,曹操都不会没有一战之力。而张扬则是不想见曹操太过势大,所以想支援我军,拖住曹操。”吕布脸色猛然涨得通红,一丝羞怒从他眼中闪过,怒喝道:“难道本将就是那软柿子不成?”陈宫无奈道:“主公,和张扬、袁绍相比,我军无疑要更好对付一些,虽然宮也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刘表和孙策呢?”比不过张扬和袁绍,他吕布认了,但曹操居然觉得他吕布比刘表和孙策还弱,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荆州和江东水路纵横,曹操没有水军,哪怕有心也无力。”听了陈宫的解释,吕布不再开口,反而坐在那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仿佛一头斗牛一般。陈宫似乎是觉得这事实对吕布有些残忍,缓和语气道:“主公,不论原因如何,曹操对徐州动兵的可能超过七成,不管与张扬结盟与否,都不会改变,如果能够得到这批战马和铠甲,我军的胜算将会大增,却无需付出什么,结盟对我军有利。”吕布脸色有些难看,道:“可我军如今和曹操还是同盟,若是轻易背盟,世人如何看本将?”陈宫心中有些无语,您老人家连杀两个义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看?如今只是背盟却想起天下人了?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否认按吕布的脾气,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主公,上次结盟是为了讨伐逆贼袁术,如今袁术已死,同盟已经作废,我军不妨先发制人,尊并州的陛下为正统,讨伐挟持陈留王的曹操,如此一来算得上名正言顺,想来天下人也无话可说。”吕布点点头,仿佛知道了无可挽回,反而开口问道:“粮草可充足?”“主公放心,陶恭祖打仗的本事不行,治理内政却是一把好手,再加上徐州这些年风调雨顺,也没被黄巾贼波及,粮草十分充足。另外,张辽将军训练的丹阳兵和臧霸将军的泰山军已经初见成效,只是还未曾见血,只需经历一两场大战,想来又是一支精兵。”吕布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还是等张扬的战马送到再出兵如何,若是有骑兵在手,本将何惧曹操?”“时间上有些来不及。”陈宫默默计算了一下,道:“张扬最多只能命水军将战马送到大河沿线,我军则必须打通道路才能顺利接收战马和铠甲,无论如何都得先行出兵。再者说,如今曹操只是被张扬拖住,若是再拖下去,等到袁绍和刘表出兵,张扬可就没时间顾及曹操了,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若是让曹操准备充足的话,对我军不利。”“也罢。”最后这一番话总算是打动了吕布,猛然长身而起,吕布一挥手臂,大声道:“既然曹操看不起本将,那本将就让他明白明白,小看本将的下场!”说罢,吕布转头对一旁的亲兵道:“立刻给张辽、臧霸等人传令,立刻集结大军,只等粮草准备好,随时准备出兵!”“遵命!”数名亲兵齐齐应诺一声,大步离去。“粮草的事,就拜托军师调配了。”“主公放心,宮省得轻重。”陈宫应诺了一声,便准备离去,却不想吕布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道:“军师,还有一事,张扬那使者,叫...法...对,叫法正的,你明日去将此人打发了,本将不想见他,此人鬼精鬼精的,不好糊弄。军师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从张扬那多要点东西来,其余的我军不缺,这战马则是多多益善。本将当年从并州带出来的战马不是太老,便是已经死了,张扬如今得了凉州,战马想来不缺,要本将为他牵制曹操,总得出点血不是?”陈宫点点头道:“主公放心,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