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郡萧县附近的一座荒山之中。一柄青龙戟猛然从还没有落光树叶的枝桠之中探出,缓缓将树枝拨开,张辽牵着**战马从密林之中现身,待身后的羊衜也从密林之中出来,张辽才收回大戟,问道:“子发,我军如今这是在何处?”“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密林之中,羊衜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剧烈的咳嗽声听得张辽一阵心惊胆颤,深怕羊衜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张辽在徐州呆了不少年,不过说到底,他依旧是个正儿八经的北方大汉,未能完全适应南方这阴冷、湿润的气候。虽然之前曾经领兵在谯郡大战,但他未曾到过这鸟不拉屎的荒山之中,迷失道路也就不甚奇怪了。至于羊衜,他是泰山郡人,泰山虽然属于兖州,但紧邻徐州,气候相差的不多,所以对于南方这种湿冷的天气,他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病情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使得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相比于张辽和羊衜,跟随他们的一千铁骑才真正难以接受这种天气,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北地大汉,不是并州人,便是凉州人,生平从来没有到过南方,如今骤然前来,已经有数十人病倒,还有两三名已经不治身亡,所以全军的士气都算不上高。半晌之后,止住咳声的羊衜缓缓从怀中掏出舆图,观察半晌之后开口道:“按舆图来看,萧县距离此处应当不足十里,而且萧县前往徐州的官道应该就在附近,可...”抬头四顾,羊衜有些无奈道:“附近不是山就是水,哪有什么官道?”羊衜之前不是没有来过谯郡,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定然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在群山之中迷路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张辽有些焦急,道:“如今杨坚等人不知到了何处,大王那里也不知道得没得到消息,若是他们已经从此处通过,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有子发你的病,若是再得不到诊治,只怕是...”略微沉吟片刻,张辽继续道:“不如这样,本将继续率人在山中搜寻道路,子发你带着几名将士去附近的城中找郎中治病,待病情稳定之后再率人回来,如何?”羊衜笑着摇摇头道:“文远将军无需为衜的身体考虑,不过区区风寒罢了,难不成还能要了衜的性命?再者说,如今正值危急时刻,大王当初将如此重任托付你我二人,我又怎能临阵脱逃?”“也罢。”张辽不知道自己劝了羊衜多少次,但他却从来不听,知道再提也没有意义,转头问身后的亲卫将道:“出去探路的斥候还没有回来?”“没有。”亲卫将摇了摇头,南方的山并不高大,但连绵不绝,纵然是精锐斥候,但迷失道路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能及时返回不是什么怪事。“你再带人前去探路,若是遇到什么樵夫、猎户,尽皆抓回来。”如今是初冬,虽然煤炭已经并不稀奇,但普通百姓家中还是以烧木柴为主,所以进山的樵夫应该并不少见,若是能抓到附近的樵夫,那就无需再担心会迷失道路。亲卫将正准备答应,却不想一旁的羊衜忽然低声厉喝道:“噤声!”侧耳聆听片刻,羊衜转头看向张辽,问道:“文远将军,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声音?”张辽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但却说不好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在那边...”张辽手指前方,有些不确定道。当下羊衜、张辽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大约百步的距离之后,两人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只见一条笔直的官道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还不等两人欣喜,就见两支大军正在官道之上交战,从甲胄来看,两军竟然都是曹军,而这两支大军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是杨坚和曹仁!”虽然没见过这两人,但羊衜依旧一脸笃定道:“一定是他们,没想到曹仁来得竟然如此之快,不过场面上的形势对其不算有利啊。”张辽点点头,论对战事的把控能力,他比羊衜强了不只一筹,羊衜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曹子孝的兵力不足,他只有万余人马,而杨坚等人至少有三四万大军,若照这样下去的话,曹仁落败是迟早的事...”话没说完,但张辽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羊衜感到一阵奇怪,转头向张辽看去,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右手紧紧攥住青龙戟,就连呼吸都粗重不少,仿佛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羊衜顺着张辽的目光望去,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映入眼帘,想来应该就是刘协的马车,而马车旁边的一将想来正是让张辽如此愤怒的原因。只见此将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三尺长髯,鹦鹉袍,半肩甲,掌中一柄青龙偃月刀,正是关羽无疑!“文远将军!”低喝一声,羊衜安抚张辽道:“温侯的血仇迟早能报,无需着急,别忘了我军的任务。”张辽长出一口气,苦笑道:“让子发见笑了,这红脸贼端得无耻,若是其堂堂正正击败温侯,那辽也无甚话可说,但...”“我明白。”羊衜压低声音道:“但我军只有千余骑兵,关羽也不是弱手,想要为温侯报仇有些不大可能,将军也不想报仇不成,将自己给搭进去吧,如此一来,还有谁能给温侯报仇?”“辽知道轻重。”张辽苦笑一声道:“这红脸贼虽然无耻,但本事却不差,辽虽然想报仇,但也知晓自己不是红脸贼的对手,可我军如今该如何?”“等!”“等?”张辽有些不解道:“如今曹仁处于劣势,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军若是再等下去,等曹仁落败的话,抢回陈留王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确实如此。”羊衜点点头,道:“但我军只有千余骑兵,就算此时出手帮助曹仁,可能改变战局?唯有等下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机会,若是没有机会的话,衜宁愿不出手。”“也罢。”虽然心有不甘,但张辽知道羊衜的话没错,千余骑兵在数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强行为之的话,这千余骑兵,包括他们两人都得葬送在这里。“报!”不等张辽和羊衜继续商议细节,一声大喊突然把他们吓了一跳,幸好山下正在大战,双方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并没有注意到山上有人正在窥探着他们。“何事?”张辽的表情有些肃穆,把那斥候吓得不清,有些忐忑道:“启禀将军,裴元庆和宇文成都将军率一万奉大王之命前来,距离此处最多不过十里。”“好!”羊衜先是一阵欣喜,随后有些担忧道:“裴将军可有将领传达?”宇文成都这个名字羊衜没听过,也不甚了解,但裴元庆可是张扬身边的宿将,资历比他和张辽要老不少,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听说脑袋不太好使,如今羊衜最怕的就是裴元庆仗着身份不听他的劝阻,一味只想冲杀的话,此战还真不好打。斥候脸色有些怪异道:“先生,那一万铁骑是以宇文将军为主,另外听宇文将军说,他们出征之前大王有严令,命他们听从文远将军和先生的调遣,所以宇文将军派小的来询问先生,可有命令传达?”羊衜和张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宇文成都竟然能力压裴元庆一头成为大军主将,更加没想到的是,张扬竟然对他们如此信任,竟然让他们全权做主。稍微平定了一下心绪,羊衜对张辽道:“文远将军,有了大王的这一万铁骑,还有裴将军这等猛将,夺回陈留王和斩杀红脸贼未必不能成行。”张辽点头道:“子发吩咐便是,此战全权由你指挥,只要能完成大王的交代,给温侯报仇,辽无有不从!”“好!”羊衜沉思片刻,对一旁的斥候吩咐道:“你立刻去见宇文将军,命其率军立刻向此处靠近,抵达之后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喏!”斥候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羊衜靠近张辽,耳语一番后,沉声道:“文远将军,如此一来,我军必胜!”张辽点点头,对一旁的亲卫将道:“你率百人在此处护卫先生,其余将士,随本将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