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破了?”斥候后面在说什么,刘表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回荡着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两只泛白的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大堂的横梁,脑袋之中嗡嗡直响。“射儿如何了?”一旁的黄祖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刘表的反应,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斥候的衣领,大声喝问。那斥候因为缺氧一张面孔瞬间变得通红,一旁的蒯越连忙劝道:“彦英,有什么话放开他再说!”黄祖连忙松开双手,那斥候顿时跌落在地,咳嗽半晌之后,顾不得自己仿佛风箱一般的双肺,连忙道:“启禀黄府君,黄射少将军为孙权所杀。”“孙权...孙权!”黄祖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自己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怒道:“不杀孙权小儿,本将誓不为人!”说罢,一脚踹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断案,黄祖大步向前,便准备冲出大堂。蒯越没想到黄祖如此激动,连忙快步上前,拉住黄祖道:“彦英,射儿的仇要报,但此事却不可鲁莽。如今西陵陷落,你麾下的大军损失殆尽,难不成你想单枪匹马找那孙权报仇?”“你死了简单,谁来为射儿报仇?不如且等等,我等商议出一个对策来再做决定。”或许是报仇两个字触动了黄祖,暴怒的他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跟着蒯越重新回到大堂之中。“大王?”看到刘表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蒯越轻轻开口,刘表瞬间仿佛被猜得尾巴的猫一般,差一点跳起来。挣着那双眼睛直视蒯越,眼中满是茫然。半晌之后,刘表长叹一声,无奈道:“听闻西陵陷落,孤心神俱失,还是异度说说,我们如何该怎么办。”“喏。”应诺一声,蒯越回头望着那斥候,开口道:“西陵究竟如何陷落的,你且详细道来。”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大王,各位大人,三日之前,江东军寻阳守将黄盖率军撤离,孙权接替黄盖成为寻阳守将。当日,孙权率领三千江东军装扮成交州来的商人,混入了西陵城中,城门校尉的传令兵被冯则拦下,之后黄射少将军隐约察觉到了不妙,命人抓拿这批商人。却不想江东军暴起,黄射少将军据县衙死守,阵斩敌将凌操,随后赶到的陈就将军为敌将丁奉所杀。我军残部依旧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之下狂攻江东军。”“然府衙已破,黄射少将军与孙权战,两人不分胜负,被少将军责打的冯则趁势偷袭,黄射少将军为孙权所杀。”“冯则狗贼...”黄祖心中勃然大怒,同时充斥着悔恨,他留下冯则是为了保护黄射,但万万没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黄射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一刻,黄祖只想先杀冯则、孙权,再自行了断。“不杀冯则、孙权,本将誓不为人!”斥候偷眼打量了一下暴怒的黄祖,低声道:“启禀黄府君,冯则已被孙权所杀...”“呃...”黄祖呆愣当场,就如同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狠狠擂在了一团棉花上一般,不仅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还差点将自己憋出内伤。蒯越一脸凝重道:“大王,江东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破西陵已成事实,三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黄盖麾下的三万大军进驻江夏,我军想要趁江东军立足未稳取回西陵,只怕是已经不可能了。”“当务之急,应当是在云社、竟陵、随县等地安置大军,防备江东军长驱直入,攻入南郡和南阳,否则的话,襄阳危矣!”不需要看舆图,在荆州坐镇十余年,刘表心中早已将荆州的每一处郡县都已牢记于心,当下便明白了蒯越的意思。江夏为荆州最东边的一个郡,紧邻南郡、南阳郡和长沙郡,如果任由江东军将整个江夏吞并,那也就意味着江东军北可攻打南阳,西可直取襄阳,南则可攻打长沙,整个荆州将会处处充满破绽,而蒯越的建议则是要将江东军彻底堵死在江夏郡中。略微沉吟片刻,刘表当即开口道:“彦英立刻前往云社收拢江夏败将,抵抗江东军攻伐。再着长沙太守韩玄立刻返回长沙,严防江东军偷袭。”“至于随县...”刘表迟疑片刻,道:“异度,随县位于南阳,可如今的南阳不只要面对江东军,还得防备宛城的晋军,何人可当此重责?”“这...”蒯越沉默半晌,咬牙道:“大王,非魏王不足以北拒张扬,南抗孙权。”“曹操?”刘表神色一黯,转头看向黄祖,只见刚才还在暴怒的黄祖此时眼神有些闪烁,在刘表眼神的逼视之下,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一声,刘表无奈道:“然曹孟德终究是魏王,虽然如今落魄,但王位仍在,孤为楚王,又不能封其官职,如何请其镇守新野?”“此事易尔。”蒯越开口道:“大王,夏侯渊和曹仁两将为魏王亲族,也是其最为信任之人,大王何不封其中一人为南阳太守,如此一来,魏王进驻新野便顺理成章也。”刘表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南阳郡治宛城如今在小人屠手中,如今两位天子都在其麾下,如果孤任命夏侯渊为南阳太守的话,岂不是公然抗旨?此事不妥。”如果刘表已经公然和张扬翻脸的话,自然没必要再顾忌皇帝,只需打出一个清君侧的名头,那别说封一个南阳太守,哪怕他自封为大将军也没人管得了他。但以目前的形势来说,他还并不想公然和张扬撕破脸皮,否则张扬不管是为了维护手中皇帝的正统,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都不得不起兵攻伐荆州。在这个江东军步步紧逼的节点,若是再招惹张扬这个大敌,那他刘表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大王多虑矣。”蒯越微微一笑,道:“小人屠虽然着郭淮为宛城守将,但并没有任命其为南阳太守,也就是说,如今的南阳太守一职尚且空缺。而且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小人屠应当也并不想立即与我军开战,至少在稳定刚刚取得的地盘之前,张扬应当不会与我军开战。”“也好。”刘表长叹一声,道:“立刻着王粲前往平舆,任命夏侯渊为南阳太守。”“臣领命。”蒯越抱拳行礼,眼中的喜色虽然一闪而过,但仍旧留在了刘表的眼底。“孤有些乏了,都下去吧。”刘表随意地挥挥手,黄祖等人识趣的告退,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刘表望着他们离去背影的双眸中满是阴毒和杀意。...汝南郡平舆县衙大堂之中,曹操端坐主位,诸葛亮、夏侯渊、杜畿、蒋济、郭子仪等一干文武全部在座,唯有曹仁一人在大堂中央来往渡步,神色阴沉。“子孝,莫要再转了,转得孤头痛。”曹仁的脚步一滞,开口道:“孟德,容不得我不急,江东军已经攻破了安城,听闻晋军也已经整备完毕,正准备从颍川南下,可荆州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城中粮草将尽,我军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很快就要面对晋军和江东军的两面夹击。”“这些孤都知晓。”曹操伸手揉着酸胀的眉心,开口道:“可你再急又能如何?”“这...”曹仁的脸色更加难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感觉有无数的东西将自己的喉咙堵了个严严实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蒋干大人携荆州王粲大人到!”一声高喊突然在堂外响起,曹操神色一动,连忙起身亲自迎出堂外。“拜见大王。”见到曹操,蒋干抱拳行礼,并侧身让出王粲,开口介绍道:“大王,此乃仲宣公,此次之事,仲宣公出力颇多。”“原来是仲宣当面,久仰久仰。”王粲没想到曹操会亲自迎接自己,当下满脸喜色道:“不敢,魏王礼贤下士,果然有周公遗风,日后还请多多提携。”“请入堂内说话。”曹操笑着将王粲迎入大堂,双方分主宾坐定,王粲也不卖什么关子,单刀直入道:“启禀魏王,我家大王听闻夏侯渊将军文韬武略样样齐备,乃是当世大将,所以特命粲来请夏侯渊将军为南阳太守,不知魏王意下如何?”曹仁闻言大急,当场就想反对,却不想被身旁的诸葛亮按了下来,低声解释道:“子孝将军,此乃掩人耳目罢了,刘表为楚王,自然不能号令大王,所以便想出封夏侯渊将军为南阳太守这一办法,将军万万不可鲁莽。”微微把头一点,曹仁没有再开口。曹操则欣然道:“既然楚王看重,孤也不是小气之人,数日之内当着妙才前往南阳赴任。”